换片卫生巾通常不会很困难,但对于一些女性来说,可能会因为以下几个原因感到困难:
1. "身体不适":如果女性正在经历痛经、月经量大或身体不适,换卫生巾可能会感到疼痛或不舒服。
2. "隐私问题":在公共场合或他人面前换卫生巾可能会感到尴尬或不自在。
3. "卫生巾类型不合适":选择不适合自己需求的卫生巾类型(如吸收量、材质等)可能会增加更换难度。
4. "卫生巾使用习惯":不熟悉卫生巾的正确使用方法,可能会在更换时遇到困难。
5. "生理结构差异":部分女性的生理结构可能较为特殊,如阴道口位置较高,可能会在更换卫生巾时感到不便。
6. "心理因素":一些女性可能因为心理压力、羞耻感等原因,在更换卫生巾时感到困难。
以下是一些建议,可以帮助女性更轻松地更换卫生巾:
- "选择合适的卫生巾":根据个人需求和生理特点,选择合适的卫生巾类型。
- "熟悉使用方法":了解卫生巾的正确使用方法,并练习如何快速、轻松地更换。
- "保持清洁":在更换卫生巾前,确保双手清洁,避免细菌感染。
- "心理调整":不要因为隐私问题而感到尴尬,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 "寻求帮助":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向他人求助,如家人、朋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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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玲的卫生间比常人多了两个挂钩,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用来帮她穿脱裤子。
作为一名先天性双臂缺失的女性,这个程序她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但难免也有麻烦:来月经的时候,卫生间得多放一枚刀片,她用脚趾夹住、划开包装、撕开薄膜,然后用脚把卫生巾贴在内裤上。不是每次都能服帖,如果穿上实在难受,她还得把小腿向后折到臀部,脚趾夹住内裤反复拉扯,或者脱了裤子,重来一次。
按照平均数据来算,这样的流程,李小玲这辈子得经历一万次。而像李小玲一样,得上万次和卫生巾“作斗争”的肢体残疾女性,我国有约一千万人。但不同于反复被提起的无障碍电梯、无障碍通道等需求,这场战争一向被藏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私密,甚至有些羞耻。比起讲出这种不便,她们更愿意忍:没法独立换卫生巾,那就不出门,换起来费事,那就用能撑更久的夜用款或安睡裤。
甚至这是不是一种“不便”,她们都没想过。生活里的麻烦太多了,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直到最近,一位名叫许方燕的“无手女孩”发了一条视频,把她换卫生巾的过程一点一点展示出来。如今,视频播放量已经破百万,许方燕收到了上千条评论和私信,有网友的鼓励,有的来自有同样经历的肢残女性,还有的来自卫生巾厂家。

许方燕发布的视频《没有双手的女孩怎么换卫生巾》。 图源:许方燕社交媒体平台截图
这次,她们开始感觉到,改变似乎发生了。
隐秘的不便
看到许方燕的视频时,李小玲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她是不是博流量?
在她心里,这个话题不好公开谈论。尽管李小玲也会在网上分享自己如何独立生活的视频,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身体状态,但之前收到网友私信,问她怎么上厕所、来月经怎么办,她还是有些气愤,觉得自己成了他人窥私的对象。
但这的确是个问题。
上肢的残缺,常常让剩下的肢体更灵活、坚韧。她们的腿,向后能弯到腰,向前能摸到肚子。李小玲的几根脚趾能夹住一把菜刀,身体往前一倾,能在案板上熟练地切橙子;也能一脚夹住一根针,一脚夹住线头,精准捻进针眼。
即便如此,穿脱裤子仍是项挑战,更不要提使用卫生巾。而且不像吃饭、洗脸、刷牙等生活技能,几乎没有人愿意公开分享经验,她们只能靠自己不断试错。
如今,李小玲已经摸索出一套“成熟”的流程:蹭着墙蹲下,用朝下的钩子钩住裤腰,缓慢站起来让裤子褪下,再用相同的方式脱去内裤。然后,脚趾夹住刀片,划开卫生巾包装,贴好。

李小玲辅助穿脱裤子的挂钩。 受访者供图
因为换一次足够麻烦,李小玲白天也会用尺寸更大的夜用卫生巾,来减少更换频次。但夜用卫生巾太长,常在臀部后方皱成一团,李小玲得用脚趾反复拉扯那些褶皱,或者再次脱下裤子,重新开始。
狭小、闷热的卫生间里,这样的折腾令人烦躁。她曾情绪崩溃,把洗浴用品都扫落地面,“为什么我妈要把这样的我生下来?”
还有更难堪的时候。每次出门,李小玲都会在包里放一个吸盘挂钩,这是她的“救命药”。否则,她将不得不把隐私部位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有一次,她忘记带挂钩,只能求助保洁员。
对于这种求助,秦慧敏也曾感到抗拒,没有双手的生活,她过了四十多年。生活基本能自理,除了提裤子。因此,她从小就习惯整天不喝水,加上天生汗腺发达,出汗多,经常一天不上厕所。
每次经期,她只能求助朋友或家人。血迹常会沾到四处,有时还会滴到对方手上。她庆幸自己40岁后,经血量减少,困扰也随之减少。
有时候,身体上一点微小的变化也能让困难程度成倍提高。
比如出汗。
闫敏3岁因电击受伤,从此靠脚生活。不仅自己生活能自理,她还独自抚养着三个孩子,最小的3岁,最大的12岁,给孩子换尿布、洗脸、做饭,她都能用脚完成。
但她害怕汗液。更换卫生巾时,她用脚夹着卫生巾凑到嘴边,用嘴撕开包装。折腾下来,浑身是汗。卫生间得安装风扇,不然汗会打湿衣物,增大摩擦力,穿脱裤子就更加困难。夏天经期出门,她要去路边店铺吹一吹空调,身上干燥了,再去卫生间更换。
她们更换一次卫生巾,几乎都需要半个小时,而健全女性只需1分钟。按平均数估算,女性从12岁开始月经初潮,至50岁绝经,将大约经历450次月经周期,总计约2200天。曾有医生建议每3至4小时更换一次卫生巾,如果每次经期使用15至30片卫生巾,女性一生大约需要更换一万片卫生巾。
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和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我国共有约8502万名残疾人,女性占比48.45%。在这些残疾人中,肢体残障的有2472万人。由此估算,约有一千万人要上万次进入卫生间,更换卫生巾。
修建尊严的轨道
一向发生在那个狭小空间里的过程,这次被公开了。
视频里,两个胳膊都只剩半截的许方燕演示了自己如何更换卫生巾:她蹲着,把一袋卫生巾放在膝盖上,试图用双臂撕开包装,几次尝试无果后,用嘴把粘贴式开口撕开,再用双臂夹出卫生巾,撕掉一片片塑料膜,把它粘在内裤上,再一点点调整,把它捋平。
从打开包装到提上裤子,每个环节都有难点。而且在实际更换过程中,经血可能也会“滴得到处都是”。
从4月6日视频发布到现在,播放量已经破百万。
之所以发布这条视频,是因为许方燕收到了一条私信。四川美术学院设计系学生谢佳欣联系她,称自己正在为上肢障碍的女性设计更易使用的卫生巾,想了解她的使用过程。许方燕震惊又暖心,为了让学生能了解得更直观,她拍了这段视频。
发布前,她也很犹豫,担心遭到网友攻击,更担心男朋友家人看到后觉得“不雅”。她估计着,“一半人能理解,一半人会骂我。”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视频发布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支持我。”男友的家人也给她点赞。有网友夸她“棒”“坚强”,还有网友呼吁卫生巾厂家改进设计。
多个商家找上门来,给她寄来了试用产品,包括安睡裤、能反复使用的“秘伴裤”等等,还表示希望她能提出改进建议。
为了让更多肢残女性的声音被听到,许方燕发布了征集帖,希望大家分享经期的“崩溃时刻”和设计建议。“每一次需求表达,都是在为千万人修建尊严的轨道。”许方燕曾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说。
她也联系了李小玲。性格爽利的李小玲,立即开始四处打电话,希望相识的肢残女性出来说两句,还专门建了群聊,发起了语音会议。
她知道这是一次好机会。之前在一次残障人士的公益大会上,李小玲也曾经公开呼吁在无障碍卫生间加装挂钩,获得了大家的支持,然后就没了下文。她想找人提意见,但也不知道找谁提。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过程中,李小玲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她给一位贵州的女孩打电话:“你来讲讲嘛,你还这么年轻,90后,离绝经早得很,还不来提提建议。”
截至目前,许方燕收到了7位肢残女性的反馈。叶思娴是其中之一。她25岁时因事故失去了左手和左腿,成年后截肢意味着重建生活的难度更高。人生的前25年,她几乎从没接触过肢残群体,后来“突然进入了有障碍的世界”,她开始有意寻找更友好的产品,比如吸在墙上的搓澡巾、无鞋带的鞋,她还把卫生巾都换成了安睡裤。
在她看来,卫生巾本就是操作烦琐、对肢残人士不友好的产品,而安睡裤解决了部分问题——只有一层外包装,没有护翼等需要其他操作的部分。
但安睡裤也并非十全十美。她生活在广州,如果一整天穿着安睡裤,常常觉得闷热。虽然操作已经简便了很多,但它的穿脱仍需要经过腿部。叶思娴佩戴假肢,假肢无法弯曲,因此,她对卫生间面积的要求比常人更高。经期出门,叶思娴需要无障碍卫生间。如果找不到,就没法换。
她给许方燕发去了自己的建议:希望能设计一款侧面打开的安睡裤,穿脱不用经过腿部。这样,她就能摆脱对无障碍卫生间的依赖。
其实,肢体残疾的女性,因为残疾部位和生活习惯的不同,也有不同的需求。这种侧面打开的,许方燕就用不了——她残余的手臂够不到腰。
有人希望把内裤和外裤设计成一体,减少更换卫生巾需要穿脱两层裤子的步骤。她们特意提到,裙子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很多上肢残疾的女性日常要靠脚完成很多事,腿部总得抬高抬低,穿裙子很容易走光。有人建议可以把卫生巾设计成“月经带”,腰部连接处易断,用钩子一拉,就能直接断开,不用费力脱。有的则建议安睡裤换成丝质、顺滑的面料,出汗后也容易穿脱,再在前后左右四个角打孔眼或者装上小圆环,方便钩子提拉。
也有不少人在被问到“卫生巾更换存在哪些不便”时表示:“没往这方面想” “习惯了”。
习惯,几乎成了很多残障人士面对不便的本能反应。李克军是一家创新设计工坊的指导老师,他曾带领四名学生设计出一款能提醒视障女性经血渗漏的卫生巾。在调研中,他们感受到,残障人士的适应性很强,没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都被最大化地利用。
但这是一种“被迫”适应。在他看来,适应得好并不代表产品不需要改进。“设计界有句话,‘只有当设计师把更好的产品交到消费者手中,消费者才知道有更好的产品存在。’”李克军说。

李克军团队测试作品。 受访者供图
夭折的设计
学生谢佳欣没想到,自己发出的一条私信,激起了如此久的涟漪。
她在工业设计专业读大一,接触这个话题,是因为一次小组作业。组里有同学提到曾参加过有关卫生巾设计的创新比赛,让她对这一产品有了兴趣。一次偶然机会,她看到其他小组在为视障人士设计产品,也由此开始关注残障人群。
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领域。卫生巾作为一种非常依赖手部操作的日常用品,上肢障碍女性使用起来都有哪些困难?她开始调研,过程不怎么顺利,不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网络上,她能找到的残障女性寥寥无几,“原来自己几乎忽略了她们的存在。”
许方燕是她通过社交媒体联系到的第一个受访者,对方出乎意料地配合。她把许方燕提供的视频逐帧拆解,分析记录,还把双手用绳子捆起来,模拟无臂的状态试着穿裤子,“实操后才知道有多难。”网络上,有无臂女性看似轻松地用嘴叼着钩子,把裤子拉起来,她也试着模仿,花了几个小时,都穿不上,不是钩子钩不住,就是找不到发力点。最后,她靠着墙蹭,感到很窘迫。脖子酸了,牙齿也痛,钩子被拉得变形,内裤钩破了7个洞,她还是没有把裤子提上去。
在谢佳欣之前,也有人关注残障人士的经期用品设计。例如,沈阳理工大学学生臧晨希设计的“Roll Pad”,采用卷筒纸巾式的抽取结构,方便独臂者单手撕开、使用卫生巾。另一款名为“CARE”的装置,背面为真空吸盘,可粘贴在卫生间、浴室等地的墙上,方便取用,而另一面为一次性粘胶,使用时将一次性胶表面的保护纸撕开,把未拆封卫生巾粘在一次性胶上,即可实现单手撕开卫生巾。
但这些几乎都没有投入生产。市场有自己的喜好和逻辑,设计作品从图纸中走出来,还有漫长的路。
上文提到的李克军团队,设计也停留在概念阶段。他们曾联系厂家,希望把设计雏形打样,但成本高昂,需要数万元。
“商业只会为有回报的设计落地。”李克军认为,一款为少数残障群体设计的产品,也得要大多数健全人使用,才能有足够的市场,才能作为商品存在。

李克军团队正在设计给盲人使用的无障碍卫生巾。 受访者供图
谢佳欣迟迟找不到那个理想方案。她决定放弃,把研究方向调整为“上肢障碍者辅助穿裤装置”的设计。
这段看似徒劳的经历没让谢佳欣气馁。她觉得,自己开始更深刻地理解设计的意义。“如果当初那条私信没有引起回响,我也不会形成‘无障碍视角’。”
不可被遗忘的“符号”
作为少数能在市面售卖的无障碍卫生巾品牌的创始人,黄丹婷最初创业时,就看到了肢残女性的需求。
但在设计过程中,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困难到我都想不到可以实施的具体方案,连想象都想象不到。”挣扎了一段时间,黄丹婷同样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向了更好实现的“盲文卫生巾”,也就是在卫生巾包装盒上贴上盲文贴。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但成本并不低。“产品一包售价8元,一片盲文贴就要6毛钱,这还不包括人工粘贴的成本。”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市场上,黄丹婷有自己的坚持,她表示,自己不会舍弃盲文贴来节省成本。
“它代表着一个符号。”黄丹婷说,健全人买到这款卫生巾时,这个“符号”能提醒她们,世界上还有另一个群体。
她想起自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看到不少残疾人坐着轮椅独自出行、上公交车,让她意识到“社会能为残障群体做的事其实有很多”。从那时起,黄丹婷就决心要做点儿什么。作为初创品牌,她设计的卫生巾想进入大型超市售卖十分困难,但有老板被她的理念打动,“愿意让我们的卫生巾进场,和知名品牌摆在一起售卖。”也有热衷公益的设计系学生在购物网站看到了这款产品,联系上她,帮她结识了当地的视障组织,黄丹婷作为品牌方,给视障女性捐赠了不少卫生巾。

视障女性收到盲文卫生巾。 受访者供图
“符号能激起一点涟漪,就是它的意义。”
许方燕的视频何尝不是一个“符号”。
“以她提到的女性经期需求为例,只要存在需求,就应当被满足。这不仅是一种人道主义责任,在《残疾人权利公约》中,这也被称为‘合理便利’。”在浙江师范大学残障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李学会看来,许方燕的视频能引发广泛关注,是一种积极信号。
李学会长期扎根残障社群,曾与公益基金会联合发布《残障女性发展报告2022》。他指出,中国残障人口占总人口的6.34%。显然,残障群体与非残障群体之间存在不平等,而在残障群体内部,女性和男性之间也存在差异。“若将人群划分为四类,残障女性在许多权益保障方面,可能是受结构性限制最严重的群体。由于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普遍较弱,残障妇女在获取经期产品和应对因经期护理不当引发的妇科疾病等医疗资源方面,往往面临资源可及性、可负担性的多重限制。”
一篇题为《女性主义残障正义观研究——以残障女性权利困境为视角》的论文指出:“相比健常女性,残障女性的月经经历更具负面性,甚至可能构成创伤。”原因包括:首先,即便有无障碍设施,多数也仅考虑到了下肢残疾人士的需求。其次,适配残障女性的月经产品匮乏。比如月经杯、月经棉条,对手部障碍者极不友好,肌肉无力的脑瘫女性也难以插取;智力障碍者甚至可能遗忘在体内。此外,月经产品价格高昂,残障女性因经济困难而不使用月经产品的比例是健常者两倍,11.6%的残障女性因此遭遇侮辱,高出健常女性4.4个百分点。
在长期的困境下,“习得性无助”成了残障群体常见的心理状态,他们倾向于自我归因,而忽略外部制度和环境的不公。不过,李学会表示,要推动改变,残障社群的参与和发声不可或缺。
已经有商家因为许方燕的视频,把卫生巾包装改成了更易开启的纸质外盒。发售前,团队相关负责人专程飞到四川和她见面,讨论产品的优化以及后续公益项目的推动。

改进后的卫生巾包装。 受访者供图
这位商家表示,包装的改变让成本增加了约百分之五,但他们不会提高售价。“把产品设计得更易于开启,是公司本来就想做的改进。”另外,商家还根据许方燕的反馈,调整了另一款粘贴式产品包装的胶量。许方燕测试发现,调整后的包装,她用几秒钟就能顺利打开。
“很多卫生巾商家可能从未接受残障平等意识的培训,自然也未能考虑到这部分用户的需求。但换个角度看,这正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切入点。”李学会特别提到了“性别主流化”与“残障主流化”两个概念,其核心含义是,在所有议题中都应考虑性别、残障因素,真正将残障者的需求纳入主流视野。“不是为残障人群特别设计卫生巾,而是将其扩展为涵盖多种需求、服务更广泛人群的产品,例如适配不同身材、不同身体状态,体现对多样性的尊重。”
就像在视频最后,许方燕所说的:“我们不是要特殊照顾,只是想要不被设计遗忘。”
(文中李小玲、秦慧敏、叶思娴、闫敏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徐鸣
编辑 彭冲 校对 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