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确实很常见,它反映了民间传统文化中对龟的一种特殊情感和信仰。在中国传统文化和风水观念中,龟(尤其是乌龟)常常被视为长寿、吉祥、稳定和财富的象征。因此,围绕养龟也衍生出一些讲究和习俗。
“有经验的老人说,家里养龟有3个讲究,养对是祥瑞,养错反招祸”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是对这些传统观念的一种总结。虽然“反招祸”的说法比较迷信,但背后往往寄托了对养龟带来好运的期望。
我们可以尝试解读一下这些所谓的“讲究”,它们可能包含以下几个方面(具体细节可能因地域和家族不同而有差异):
1.  "讲究选龟:"
       "品种选择:" 可能认为某些品种的龟(比如金线龟、草龟等被认为有灵性或寓意好)比其他品种(比如一些被认为是“阴气重”的品种)更适合家养,更能带来祥瑞。
       "性别选择:" 有些说法可能偏爱选择雄龟或雌龟,认为哪种性别更有利于招财或带来稳定。
       "外形选择:" 可能会看龟的壳是否有缺陷、花纹是否清晰美观,认为这关系到家运的好坏。
       "健康活力:" 选择活泼、健康的龟,被认为是好兆头,代表家宅兴旺。
2.  "讲究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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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经验的老人说,家里养龟有3个讲究,养对是祥瑞,养错反招祸。
1
张磊把那只龟拎进家门的时候,我正在用筋膜枪打我那快要断掉的右边斜方肌。
嗡嗡的震动声里,我眼皮都没抬,只用鼻孔发问:“什么东西?”
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混着水汽,飘了过来。
“给童童买的宠物。”张磊的声音透着一股刻意的轻松,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学生考砸了试,却想用“今天天气真好”来蒙混过关。
我关掉筋膜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我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一只巴掌大的龟,正伸长了脖子,四脚并用地划拉着,一脸懵懂又倔强的样子。
“哟,发财了?张总。”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标准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这龟,背甲油光锃亮,边缘泛着一圈金黄色,一看就不是菜市场门口那种几块钱一只的巴西龟。
“什么张总,别阴阳怪气的。”张磊把盒子往鞋柜上一放,力道有点重,里面的水晃荡出来,溅湿了一小片地板。
他没管,自顾自换鞋。
“这不是普通的草龟,这是金钱龟。人家说,镇宅,招财。”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心里的火,“腾”一下就窜了起来。
镇宅?招财?
我们这个九十平米、月供一万二的鸽子笼,需要一只龟来镇?我的工资卡余额,需要一只龟来招?
“多少钱?”我问,声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冰。
他含糊其辞:“没多少,朋友的养殖场,给的友情价。”
“友情价是多少?”我追问。
他烦了,把换下的鞋往鞋架上一踢,没踢准,一只鞋掉在地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整天就是钱钱钱!我给儿子买个礼物,不行吗?童童不是早就想要个宠物吗?”
童童,我儿子,今年六岁,上大班。
他确实想要宠物,想要一只毛茸茸的、会摇尾巴的金毛。
而不是一只冷冰冰的、百年不动一下的缩头乌龟。
“他想要的是狗,不是王八。”我把“王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张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蔚!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这是龟!是祥瑞!”
我冷笑一声,拿起拖把,弯腰去擦那滩水渍。
“祥瑞?但愿吧。别到时候,财没招来,先把家里的安宁给招没了。”
那晚,我们分房睡的。
这是这个月里的第五次。
起因各不相同,有时是因为他没洗碗,有时是因为我抱怨他回家太晚,有时,就像今天这样,毫无征兆,就因为一只突然闯入的龟。
但归根结底,我知道,原因只有一个。
他快三十五了。
互联网公司的“三十五岁魔咒”,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也悬在我们这个家的上空。
他肉眼可见地焦虑、暴躁、患得患失。
而我,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成了他所有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第二天,我妈提着一袋子菜来看童童。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客厅那个新添置的玻璃缸。
张磊花大价钱配的,带过滤系统,带晒台,带加热棒,搞得跟个水族馆似的。
那只“祥瑞”金钱龟,正趴在晒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坐化圆寂。
“哟,家里添新成员了?”我妈放下菜,凑过去看。
童童兴奋地跑过来,拉着外婆的手,叽叽喳喳地介绍:“外婆,这是爸爸给我买的,它叫‘发财’!”
“发财?”我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摸摸童童的头,“好名字,好名字。”
她盯着那只龟看了半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她把我拉到厨房,压低了声音。
“这龟,谁买的?”
“张磊。”我一边择菜,一边没好气地。
“胡闹。”我妈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懂不懂啊,就敢往家里请这东西。”
我心里一动:“妈,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我妈叹了口气,把水龙头开到最小,水流声掩盖着她的声音。
“有经验的老人说,家里养龟,有三个大讲究。养对了,是祥瑞,能帮你挡灾聚气;养错了,那就是个活的煞,反招祸事。”
我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她。
我妈这个人,念过几年书,但骨子里,总信着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玄而又玄的东西。
以前我总觉得是迷信,但此刻,听着她凝重的语气,我心里竟有些发毛。
“哪三个讲究?”
“第一,”我妈伸出一根手指,“龟不离水,财不离家。龟是水里的灵物,你让它离了水,就等于断了它的根。搁在家里,对应的就是家里的财运根基不稳,容易往外跑,守不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缸不清,家不宁。养龟的缸,必须时时刻刻干干净净。那水要是浑了,就说明家里的气场也浑了,不清净,容易生口舌是非,家人之间不得安宁。”
我的心,又沉了一下。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我妈的表情更严肃了,“养龟养心,忌争忌抢。龟性子沉静,养它,本来是图个修身养性,让家里人也跟着平和下来。最忌讳的,就是为了这只龟,家里人吵架、争执、互相埋怨。你把它当成争斗的由头,它就从祥瑞变成了怨气的集合体,那还能好吗?”
我妈说完,拍了拍我的手。
“你留心点。这张磊,最近是不是心里不顺?”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根芹菜的烂叶子掐掉。
心里,却像是被那浑浊的龟缸水,浸泡着,又冷又沉。
2
我妈的第一个预言,来得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龟不离水,财不离家。”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张磊洗完澡,拿着手机,兴奋地凑到我跟前。
“老婆,看这个。”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花里胡哨的APP界面,红红绿绿的K线图,看得我眼晕。
“什么东西?”
“一个投资项目,虚拟币,叫什么‘星链币’。我们部门的小王,上个月投了五万,这个月已经翻倍了!”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不熟悉的光,狂热,又带着一丝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我的警惕性瞬间拉满。
“张磊,你疯了?这东西就是骗局,新闻上天天说。”
“你懂什么!”他立刻就炸了,“这是风口!你以为我还想一辈子当个臭打工的,等着被公司优化吗?我得找出路!”
他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压低声音:“找什么出路也不能拿家里的钱去赌!我们这钱,是给童童攒的教育金,是给爸妈留的养老钱,一分都不能动!”
“谁说要动大钱了?”他梗着脖子,“我就先投十万,试试水。”
十万!
我们家所有的活期存款,加起来也就十二万。
“我不同意。”我斩钉截铁。
“这事不用你同意!”他把手机往床头柜上用力一摔,“这家里,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又是这句话。
每次他道理上站不住脚,就会搬出这句“一家之主”的陈词滥调。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张磊,你要是敢动那笔钱,我们就离婚!”
“离就离!”他吼了回来,“我受够你了!整天像个怨妇一样,除了抱怨就是泼我冷水!我压力多大你知道吗?你体谅过我吗?”
争吵声吵醒了隔壁房间的童童。
“哇”的一声,孩子哭了起来。
我心一横,抓起枕头,摔在他脸上。
“你去跟你的‘星链币’过去吧!”
我冲出卧室,跑进童童的房间。
孩子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吓得不轻。
“妈妈,你和爸爸又吵架了?”
我抱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客厅里,传来张磊烦躁的踱步声。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哗啦”一声水响。
我心里一惊,抱着童童走出去。
只见张磊,正站在龟缸前。
他把那只叫“发财”的龟,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在了冰冷的地板砖上。
“发财,发财,你他妈倒是给我发个财啊!”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龟壳,喃喃自语,样子有些癫狂。
那只龟,离开了熟悉的水,显得惊慌失措。
它拼命伸长脖子,四只脚在光滑的地砖上徒劳地划拉着,发出“刺啦刺啦”的轻响。
那声音,像是指甲划过我的心脏。
龟不离水。
财不离家。
我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个家,好像真的要散了。
3.
那场关于“星链币”的战争,以我的惨胜告终。
我连夜把那十万块钱转到了我妈的账户上,美其名曰“提前尽孝”。
张磊发现后,气得三天没跟我说一句话。
家里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沉默地吃饭、睡觉、上班。
唯一的交流,是关于童童。
“童童的画画班该续费了。”
“嗯。”
“童童的感冒药吃完了。”
“哦。”
那只叫“发财”的龟,成了家里另一个沉默的成员。
张磊不再管它。
他似乎把对我的怨气,一并迁怒到了这只“名不副实”的祥瑞身上。
照顾龟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头上。
我每天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换水,喂食。
童童会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妈妈,‘发财’今天好像不开心。”
“是吗?它怎么不开心了?”
“它一直缩着头。”
我看着缸里那小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它不开心的原因,大概和我一样吧。
这个家,太冷了。
我妈的第二个预言,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应验了。
“缸不清,家不宁。”
那段时间,公司一个项目到了关键期,我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
每天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
身心俱疲,我只想倒头就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发财”。
龟缸的水,一天比一天浑浊。
从最初的清澈见底,到微微泛黄,再到后来,飘着一层绿色的絮状物,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
我不是没看见,只是太累了,总想着“明天再说吧”。
而张磊,更是视而不见。
那个玻璃缸,就像我们婚姻的缩影。
曾经透明,盛满了期许。
如今,却被生活的琐碎和彼此的怨怼,搅成了一潭死水。
谁都懒得去清理,任由它发酵、变质。
周末,我难得休息一天。
我想着,今天一定要把龟缸好好洗一洗。
我正挽起袖子,张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走到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很少这样避着我接电话。
透过玻璃,我看到他的表情很紧张,不停地点头哈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那种卑微的姿态,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
他打了足足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他走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谁的电话?”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谁,一个客户。”他眼神躲闪。
直觉告诉我,他在撒谎。
晚上,趁他洗澡,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他的手机。
没有密码。
这或许是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信任。
我点开通话记录。
最新的一通电话,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号码。
我把号码输入微信搜索。
跳出来的头像,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笑容干练。
微信名叫“猎头-Anna”。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开始疯狂地翻看他的聊天记录,他的邮件,他手机里的一切。
然后,我看到了。
在一个名为“兄弟们,挺住”的微信群里,我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聊天记录。
“磊哥,你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还没,今天又面了一家,感觉没戏。人家嫌我年纪大。”
“操!这世道!老子给公司当牛做马十年,说裁就裁,连个N+1都不给!”
“别提了,我老婆要是知道我失业两个月了,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
失业两个月了。
两个月。
他每天依旧西装革履地出门,依旧在我加班时发消息说“我也在公司”。
他用一个个谎言,编织了一个“我还在上班”的假象。
而我,竟然毫无察觉。
我拿着手机,冲进浴室。
水声“哗哗”地响着,他正在唱歌,是那首他最喜欢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我一把拉开浴帘。
他赤裸着身体,满身泡沫,惊愕地看着我,歌声戛然而止。
我把手机摔在他面前。
“张磊!你他妈的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变得尖利而嘶哑。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晚,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所有的委屈、欺骗、怨恨,像山洪一样决堤。
我骂他懦夫,骂他废物,骂他把我当傻子。
他吼我不可理喻,吼我尖酸刻薄,吼我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我们把最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一把一把地捅向对方。
“砰!”
一声巨响。
是童童的房门。
孩子站在门口,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们,落在了客厅那个浑浊不堪的龟缸上。
“‘发财’……‘发财’它好像生病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浑浊的水里,那只龟一动不动地沉在缸底。
它的四肢和头,都无力地耷拉着。
一层白色的霉菌,像鬼魅一样,附着在它的皮肤和龟壳上。
缸不清,家不宁。
我妈的话,再一次,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这个家,真的要被我们亲手搅得不得安宁了。
4.
第三个讲究,是“养龟养心,忌争忌抢”。
讽刺的是,我和张磊,恰恰把这只龟,变成了我们战争中最核心的道具。
“都是你!非要买这么个鬼东西回来!现在好了,生病了,快死了!你满意了?”我指着缸底的龟,冲张磊嘶吼。
我的愤怒,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欺骗,另一部分,是因为童童那双快要碎掉的眼睛。
孩子是无辜的。
龟也是无辜的。
“我买的时候,它好好的!还不是因为你!你管过它吗?你连水都懒得换!是你把它养成这样的!”张磊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他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失业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我懒得换?张磊,你摸着良心说!我每天上班累得像条狗,回来还要给你做饭,辅导孩子,我哪有三头六臂?你呢?你这两个月,每天‘上班’都干嘛去了?在公园里喂鸽子吗?”
我的话,像一把盐,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彻底崩溃了。
“对!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被裁了!我就是没本事!你满意了吗?林蔚,你是不是就盼着看我笑话?看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摇尾乞怜?”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比我强了?你挣钱了,你了不起了?所以你就看不起我了?”
“我没有!”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奋力挣扎。
“你就有!”
“我没有!”
“放开妈妈!”
一声稚嫩的怒吼,打断了我们。
童童像一头小豹子,冲过来,用他小小的身体,撞在张磊的腿上。
“不许你欺负妈妈!”
张磊愣住了。
他看着满脸泪痕、却一脸倔强地护在我身前的儿子,手臂的力量,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颓然地松开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那一刻,所有的争吵都失去了意义。
我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悲伤的三角形。
孩子在哭,男人在哭,而我,站在中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流不下来。
我的心,麻木了。
打破这死寂的,是童童。
他跑到龟缸前,小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妈妈,爸爸……我们救救‘发财’吧……它好可怜……”
孩子的哭声里,带着哀求。
我看着缸底那奄奄一息的生命,又看看沙发上那个彻底垮掉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我。
救它?
怎么救?
我们连自己的生活,都救不了了。
那晚,我给宠物医院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医生听了我的描述,语气很不乐观。
“腐皮加水霉,很严重了。你们怎么养成这样的?赶紧送过来吧,再晚就没救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张磊。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去医院。”我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动。
“我说,去医院!”我加重了语气,“你买回来的东西,你总得负责到底吧?”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
“……好。”他沙哑地应了一声。
我们用一个盆,小心翼翼地把“发财”捞了出来。
它的身体软塌塌的,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童童跟在我们身后,小声地抽泣着。
去医院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只有导航的声音,在机械地播报着“前方路口请左转”。
我们三个,仿佛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为那只龟,也为我们岌岌可危的婚姻。
5.
宠物医院的灯光,白得刺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镊子轻轻翻动着盆里的“发财”,眉头紧锁。
“太严重了。你们这水,多久没换了?”
我和张磊都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先干养吧,把这些霉菌和腐皮都清理掉,上药。能不能活,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医生开了一堆药,有喷的,有抹的,还有泡的。
他一边演示怎么操作,一边念叨:“养龟啊,是个细致活,比养猫养狗还费心。它不会叫,不会闹,不舒服了,你也看不出来。等到你看出来了,往往已经晚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其实跟养家,养孩子,一个道理。问题都是攒出来的。别等到病入膏肓了,才想起来治。”
医生的话,不轻不重,却字字句句,都砸在我的心上。
回家的路上,依旧沉默。
但气氛,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那种冰冷对峙的死寂,而是一种沉重的、压抑的,带着反思的安静。
回到家,我们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给“发财”治病。
我负责用棉签,一点点地,把那些恶心的白色霉菌擦掉。
张磊负责给它上药,一种黄色的药膏,味道很刺鼻。
童童蹲在一旁,打着手电筒,给我们照明。
我们三个人,头一次,为了同一个目标,如此默契地合作着。
擦拭腐皮的时候,我的手在抖。
那些腐烂的皮肤下,是嫩红色的新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发财”也许是疼了,虚弱地动了一下腿。
“轻点,轻点。”张磊在一旁小声提醒。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久违了的温柔。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他脸上的憔悴和胡茬,清晰可见。
这两个月,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天假装去上班,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接到我的电话,还要装作很忙的样子。
心里该是何等的煎熬。
而我,除了抱怨和指责,又给过他什么呢?
一股酸楚,涌上我的鼻尖。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又同时愣住。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委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不该骗你。”他说。
“我……我也不该那么说你。”我说。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
只有那只奄奄一息的龟,和刺鼻的药水味,见证着我们之间,那堵冰墙的悄然融化。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
从他被裁员的震惊和羞耻,到四处碰壁的沮丧和绝望。
从我工作中的压力和疲惫,到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的孤独和委屈。
我们把心底最深处的脓包,挤破,把那些藏在浑浊的水面下的东西,都捞了出来。
虽然疼,但前所未有地轻松。
就像医生说的,问题都是攒出来的。
我们差一点,就让这个家,病入膏肓。
6.
“发财”的治疗,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每天,我们都要重复给它清理创口、上药、干养几个小时,再放回干净的浅水里。
它依旧没什么精神,大部分时间,都缩着头。
但我们没有放弃。
我和张磊,像是要通过拯救这只龟,来拯救我们自己的婚姻。
张磊不再假装去上班。
他每天早上,送完童童,就一头扎进书房,修改简历,研究新的行业方向。
他不再好高骛远地盯着那些大厂的总监职位,开始关注一些虽然不大,但有发展前景的创业公司。
他甚至开始在一些知识付费平台,接一些咨询的零活。
钱不多,但让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一点就炸的怨妇。
我开始学着去理解他的脆弱和焦虑,学着在他沮丧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而不是一句“我早就说过”。
我们的交流,多了起来。
不再是关于水电煤气、孩子成绩的“事务性通知”。
我们会聊他新发现的一个行业机会,聊我工作中遇到的奇葩客户。
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也会在某个周末的下午,带着童童,去公园里放风筝。
家里的气氛,渐渐回暖。
童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有一天,我正在给“发财”换药,童童跑过来。
“妈妈,‘发财’的眼睛睁开了!”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
那双一直紧闭的小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黑豆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虽然依旧没什么神采,但至少,有了生气。
我和张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又过了一个星期,“发财”开始少量进食了。
我们特地去买了它最爱吃的小鱼干。
看着它伸长了脖子,一口一口,努力地吞咽着,我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生命,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无论是人,还是龟。
只要不放弃,总有向好的可能。
那天,我妈又来了。
她一进门,就直奔龟缸。
缸里的水,清澈见底。
“发财”正趴在一块干净的鹅卵石上,晒着太阳。
虽然身上还有些斑驳的疤痕,但精神头,已经好了很多。
我妈围着龟缸,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进厨房,开始熟练地洗菜,做饭。
吃饭的时候,她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瘦了。”她说。
然后,她又给张磊夹了一块。
“男人嘛,遇到点坎,不算什么。迈过去,就好了。”
张磊的眼圈,红了。
他端起酒杯。
“妈,对不起,之前让您担心了。”
我妈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顿了顿,看向我和张磊,语重心长。
“我跟你们说的那三个讲究,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
张磊也点点头。
我妈笑了,笑纹在眼角舒展开来。
“其实啊,哪有什么玄乎的。那老话说的,都是人心和日子。”
“‘龟不离水,财不离家’,说的是一个家,要有根基。这根基,不是钱,是夫妻同心,是脚踏实地。心要是散了,总想着走捷径,赚快钱,那家里的财,早晚得散。”
“‘缸不清,家不宁’,说的是过日子,不能有隔夜的仇,不能藏着掖着。心里有事,有怨,就得说出来,摊开了,就像那龟缸,得勤换水,勤打扫。不然,那点小问题,就沤成了大矛盾,搅得家宅不宁。”
“至于那最后一条,‘养龟养心,忌争忌抢’,就更简单了。一家人,争什么?抢什么?争输赢,抢对错,最后赢了道理,输了感情,有什么意思?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法庭。你们把对付外人的那股劲儿,都收一收,多看看对方的好,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我妈的一番话,说得我们俩,都低下了头。
是啊。
哪有什么祥瑞,哪有什么灾祸。
所谓的风水,不过是人心。
所谓的运势,不过是日子。
你把日子过好了,把人心理顺了,家,自然就成了藏风聚气的宝地。
你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把人心搅得浑浊不堪,那再好的祥瑞,也得变成招祸的根源。
7.
半年后,张磊入职了一家新的公司。
不是什么大厂,是一家做智能家居的初创企业。
职位是产品经理,薪水比以前低了三分之一。
但他每天都干劲十足。
他说,他喜欢那种从零到一,创造东西的感觉。
我爸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需要定期复查,但已经没有大碍。
家里的经济压力,依然在。
但我们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发财”彻底痊愈了。
它背上的伤疤,已经褪去,露出了新生长的、带着漂亮纹路的甲壳。
它的个头,也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每天,它都在那个干净的玻璃缸里,悠闲地游来游去,或者趴在晒台上,怡然自得地伸长脖子。
童童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缸边,跟它说话。
“发财,我今天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哦。”
“发财,明天我们老师要带我们去春游。”
“发财,你今天开心吗?”
“发财”当然不会。
但它会缓缓地,把头转向童童的方向,眨眨它那黑豆似的小眼睛。
仿佛在认真地倾听。
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张磊在削苹果,他现在削苹果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能削出完整不断的一长条。
童童靠在他的腿上,看得咯咯直笑。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心里一片宁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龟缸上,水面波光粼粼,折射出彩虹一样的光斑。
“发财”正慢悠悠地,从水底,游向它的晒台。
它的动作,沉稳,笃定,带着一种穿越了时光的从容。
我突然想起我妈说的那些话。
养龟养心。
原来,它教给我们最重要的一课,是“慢下来”。
慢下来,去看见身边人的付出和脆弱。
慢下来,去清理内心的积怨和尘埃。
慢下来,去感受生活本来的温度。
我拿起手机,拍下了眼前这一幕。
照片里,男人在笑,孩子在笑,阳光正好。
我给照片配了一行字:
“有经验的老人说,家里养龟,养对了,就是祥瑞。”
我没有写后半句。
因为我知道,所谓的“养对”,从来都与那只龟无关。
而是我们,终于学会了,如何去“养”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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