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投稿凌晨出差时，我惊觉卧室的监控被遮盖了，一种莫名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我毫不犹豫地改签了机票，飞奔回家。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心跳如鼓，手心渗出了冷汗。只见客厅里空无一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我迅速冲向卧室，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监控设备被巧妙地遮挡，仿佛在暗示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立刻联系了警方，并开始仔细检查家中是否还有其他异常。这一夜，我无眠，心中的疑云如迷雾般笼罩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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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盖在摄像头上的抹布，像一块厚重的幕布，不仅遮住了卧室的景象，也遮住了我过去十年自以为是的安稳生活。
十年，从项目工地上的技术员，到如今一家不大不小的建筑公司的合伙人，我用汗水和数不清的熬夜，在这座城市里砌起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家。我以为我为妻子刘芸、女儿暖暖，还有那个我一手带大的弟弟陈辉，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能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
我以为我了解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熟悉妻子的每一次呼吸，懂得弟弟的每一个眼神。
直到今天凌晨四点，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我习惯性地点开了那个名叫“家庭卫士”的App。
第1章 黑屏
凌晨四点的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只有零星的灯火是它未曾闭合的眼睛。我坐在出租车后座，靠着冰冷的车窗，倦意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涌上来。这次去西北的项目很重要，顺利的话，年底就能给刘芸换辆好点的车，也该给弟弟陈辉那个“创业项目”再投一笔钱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刘芸发来的微信：“老公，路上小心，落地报平安。”
我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放心，你和暖暖在家好好的。”
发送出去，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监控App。当初装这个，纯粹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小区里发生过几起入室盗窃。摄像头装在卧室衣柜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平时我很少会去看。
App加载，四个小窗口跳了出来：客厅、阳台、女儿房间，一切如常。只有左上角代表主卧的那个窗口，一片漆黑。
我皱了皱眉，以为是网络问题，退出去重进了一次。
依旧是黑屏。
信号图标显示满格，设备状态“在线”。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开始在胸口弥漫。我放大了那个窗口，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摄像头被遮挡”。
被遮挡？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是刘芸无意中碰掉了什么东西盖住了？还是……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刘芸的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才被接通，背景音里是她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喂……老公，怎么了？不是刚发了微信吗？”
“小芸，卧室的摄像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这边看是黑屏。”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随意，像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两三秒，这三秒钟在寂静的车厢里被无限拉长。
“啊……可能吧，”刘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像是在努力清醒，“我昨晚晾衣服，随手把一块抹布搭在衣柜上了，估计是掉下来了。没事，你别担心了，快到机场了吧？”
她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一块抹布，一个随意的动作，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巧合。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越收越紧。
我们家的衣柜是顶天立地式的，将近三米高，刘芸身高一米六五，就算踩着凳子，也只是勉强能够到衣柜顶的边缘。那个摄像头安装的位置很刁钻，是我亲自爬上梯子装的，就是为了防止被轻易碰到。一块晾衣服的抹布，怎么会“随手”搭到那个高度，又那么“凑巧”地掉下来，还正好盖住了那个小小的镜头？
“哦，这样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你去看看，把抹布拿开吧。”
“哎呀，现在都几点了，我困着呢，”刘芸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撒娇的嗔怪，“等你回来了再说吧，不影响什么的。你赶紧准备登机，别分心了。”
不影响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心底最敏感的地方。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城市的轮廓在晨曦前的黑暗中模糊不清，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挂了电话，我没有再说什么。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问：“先生，去T2航站楼没错吧？”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漆黑的窗口，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刘芸不是一个粗心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我们从大学恋爱到结婚，十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她温柔、体贴，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对我的家人，都掏心掏肺。
可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我才更加确定，她在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要遮住摄像头？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那个漆黑的窗口，此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一步步吞噬着我所有的理智和信任。
车子在机场出发层停稳。我付了钱，机械地拉着行李箱走向航站楼。电子显示屏上，我那趟飞往兰州的航班信息滚动着，提醒我“正在办理值机”。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周围是告别的叮嘱、重逢的喜悦和旅途的期待，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黑色的窗口和刘芸那句“不影响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害怕的不是某种不堪的背叛，而是未知。这个我用十年心血构建的家，是不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裂开了一道我不知道的缝隙？
我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点开航司App。没有丝毫犹豫，我按下了“机票改签”的按钮。最早一班返程的航班，一小时后起飞。
然后，我给项目上的副手打了个电话，用一个“家里临时有急事”的谎言，换来了另一个谎言的答案。
拉着行李箱，我逆着出港的，朝着到达大厅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摇摇欲坠的浮冰上。我不知道推开家门后会看到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回去。有些事情，一旦起了疑心，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
第2章 回家的路
回程的飞机上，我几乎没有合眼。舷窗外，是黎明时分的云海，被初升的太阳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边，壮丽而辽阔。可我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那个被遮挡的摄像头。
我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让我的心往下沉一分。我甚至开始回忆最近刘芸和弟弟陈辉的种种异常。
刘芸最近好像总是很累的样子，我以为她是照顾家里太辛苦。她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都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陈辉，我那个一直没长大的弟弟，最近也有些不对劲。他去年说要跟朋友合伙开个设计工作室，我二话不说给了他二十万启动资金。可大半年过去了，我没见他接过什么像样的活，倒是经常早出晚归，人也瘦了一圈。前几天吃饭，我问他工作室怎么样了，他眼神躲闪，含糊地说“挺好的，哥你别操心”。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飞机落地，天已经大亮。我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最浓的美式，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手机。
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我不能像个捉奸的丈夫一样，怒气冲冲地踹开家门。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毫无回旋的余地。我想看看，这块“抹布”到底要遮挡到什么时候。
上午九点，女儿暖暖的幼儿园老师在班级群里发了孩子们做早操的照片，暖暖扎着羊角辫，笑得一脸灿烂。我看到刘芸在下面回复了一个“老师辛苦了”的表情。这说明，她已经送完孩子回家了。
可那个监控窗口，依然是黑的。
她没有去“拿开”那块抹布。
我的心彻底凉了。这已经不是“忘记了”可以解释的。这是刻意为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熬一种浓稠的苦药。我把公司的事情用电话和邮件处理完毕，脑子却始终无法集中。那个黑色的方块，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中午十二点，我终于站了起来。我决定回家。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我看到楼下花园里有几个老太太在晒太阳聊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得让人心慌。
我把车停在最远的停车位，像个做贼一样，悄悄地上了楼。站在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手却在微微发抖。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
门开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玄关处，刘芸的鞋和我的拖鞋摆放得整整齐齐。客厅里很安静，能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排风扇声音。
我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客厅的沙发上，扔着一件男士外套，不是我的。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件外套看起来有些眼熟，是陈辉的。
他今天没“上班”？
我绕过沙发，走向主卧。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压抑的说话声。
一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刘芸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哥他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
另一个声音，是陈辉的，低沉而沙哑，充满了烦躁和不安：“嫂子，你别说了……我知道，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他们说，今天再不还钱，就要……就要来家里了……”
“来家里？”刘芸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立刻压了下去，变成了惊恐的低语，“不行！绝对不能让你哥知道！他为了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在外面拼，我不能让他再为你的事分心！”
“那怎么办啊……我……”
我站在门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几句对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不是我想象中最坏的那种背叛，却是一种更让我心寒的“共谋”。我的妻子，和我的亲弟弟，联手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把我这个一家之主，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我猛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第3章 撕开的幕布
门被推开的瞬间，卧室里的两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戛然而止。
刘芸和陈辉正坐在床边，脸上的惊慌和错愕清晰可见。刘芸的手里还攥着手机，似乎正在查找什么。陈辉则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看到我，刘芸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不是……上飞机了吗？”她结结巴巴地问，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陈辉也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神里的慌乱根本无法掩饰，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囁嚅地叫了一声：“哥……”
我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脸上停留太久，而是直接越过他们，投向了那个衣柜的顶端。
一块灰色的抹布，正严严实实地盖在那个小小的摄像头上。
那块抹布，此刻在我眼中，像是一面巨大的旗帜，宣告着一场我毫不知情的战争。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指了指那个摄像头，“别告诉我，是晾衣服的抹布自己长脚飞上去的。”
刘芸的嘴唇哆嗦着，她下意识地想去捡手机，又觉得这个动作不合时宜，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她的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哥，我……”陈辉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解释什么。
“你闭嘴！”我厉声喝道，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他说活。他浑身一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刻噤了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刘芸身上，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每走一步，地板都仿佛在震动。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愤怒和失望像两只野兽，在我的身体里疯狂冲撞。
“刘芸，”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结婚十年了，我陈劲自问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这个家。我把你当成我最信任的人，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凌晨四点出门，是为了谁？是为了这个家！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受了多少气，喝了多少酒，你问过吗？你只知道瞒着我，联合我弟弟，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不是的，陈劲，你听我解释……”刘芸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伸手想来拉我的胳膊，被我一把甩开。
“解释？好，你解释！”我指着陈辉，又指了指那个摄像头，“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用这种方式瞒着我？是不是我不回来，你们就打算一直演下去？！”
“我……我是怕你担心……”刘芸的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助，“项目上的事那么重要，我不想让你分心……”
“怕我担心？”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却全是苦涩，“所以你就选择欺骗？你宁愿相信他，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废物，也不愿意相信我，你丈夫？！”
“他不是废物！他是我弟弟！”我这句话似乎刺痛了陈辉，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吼了回来。
“你弟弟？”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我陈劲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我给你钱创业，是让你去实现理想，不是让你拿去鬼混！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让你嫂子这么护着你，连家里的摄像头都要遮起来？！”
我的逼问像一把锥子，刺破了陈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刘芸的哭声瞬间止住了，也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嫂子……”陈辉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没有去开工作室，那些钱……那些钱都被我拿去……拿去赌了……”
赌？
这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住了旁边的床头柜才勉强站稳。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那个从小跟在我身后，我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弟弟，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一开始只是玩玩，后来……后来就陷进去了……”陈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他所谓的“创业”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他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染上了网络的恶习。我给他的二十万启动资金，不到两个月就输得精光。为了翻本，他开始借网贷，拆东墙补西墙，利滚利，雪球越滚越大。
直到昨天，催债的人下了最后通牒，说今天再不还上三十万，就要上门来“拜访”。
他走投无路，只能向刘芸坦白。刘芸知道我的脾气，更知道我为了这个家有多不容易，她怕我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更怕影响到我正在关键时期的项目。所以，她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隐瞒。
她想自己先想办法，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再找娘家凑一点，先把这个窟窿堵上。之所以遮住摄像头，就是怕催债的人真的找上门来，留下什么影像证据，也怕我在外地看到家里的异常情况。
“所以，你们俩昨天商量了一晚上，怎么瞒天过海，怎么把我这个冤大头继续蒙在鼓里，是吗？”我听完了，心如死灰，只觉得浑身发冷。
“陈劲，不是的……”刘芸哭着摇头，“我只是想……想先把眼前这关过了，等你回来，我再慢慢跟你说……我真的只是不想你压力太大……”
“压力？”我惨然一笑，“我最大的压力，不是工作，不是赚钱，而是我以为固若金汤的家，原来从根上就已经烂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弟弟，合起伙来把我当外人！这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我说完，再也无力支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显得屋子里的三个人格外狼狈。那块灰色的抹布，依然静静地盖在摄像头上，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幕布被撕开了，露出的不是什么不堪的丑闻，而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现实，一个被谎言和懦弱包裹着的、摇摇欲坠的家。
第4章 沉默的午餐
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之后，是漫长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辉还跪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刘芸站在一旁，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红肿的眼眶和苍白的脸，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愤怒过后，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失望。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催促我返回项目工地的副手打来的。我摁掉电话，编辑了一条短信：“家里出了点急事，项目上的事你先全权负责，稳住。”
发送完毕，我站起身，走到衣柜前，踩上凳子，一把将那块碍眼的抹布扯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摄像头小小的蓝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仿佛一只重新睁开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间屋子里的一切。
“起来吧。”我对陈辉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跪着解决不了问题。”
陈辉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看我，低着头站到墙角。
“去做饭吧。”我又对刘芸说。
刘芸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身体抖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怯懦和不安。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这些平日里最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家庭噪音，此刻听起来却无比刺耳。
我没有再说话，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我很少在家抽烟，因为刘芸不喜欢烟味。但现在，我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混乱的神经。
烟雾缭绕中，我看着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我和刘芸，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候的我们，以为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原来，所谓的“同心”，在巨大的危机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刘芸选择了她认为的“保护”，而这种保护，对我而言，却是最残忍的背叛。
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觉得，独自扛下这一切，会比告诉我真相更好？难道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男人吗？
还有陈辉。我从小把他带大，父母走得早，长兄如父，我几乎是倾尽所有地对他好。我供他上大学，给他买房付首付，支持他所谓的“事业”。我以为我是在帮他，是在尽一个哥哥的责任。
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我的过度溺爱，让他变得如此没有担当，懦弱到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掩盖自己的错误吗？
一支烟燃尽，厨房里的声音也停了。刘芸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两菜一汤，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她把菜放在餐桌上，小声说：“吃饭吧。”
我掐灭烟头，走了过去。陈辉也挪了过来，拉开椅子，在我们对面坐下。
一顿午餐，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
我能感觉到刘芸在偷偷地看我，眼神里是试探，是悔恨，也是恐惧。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饭菜的味道，我一点也尝不出来，味同嚼蜡。
这顿饭，比任何一场争吵都更让人难受。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把我们三个人隔绝在各自的孤岛上。曾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此刻冷得像冰窖。
吃完饭，刘芸默默地收拾碗筷。陈辉站起来，低着头对我说：“哥，我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我搬出去住。”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刘芸。她洗完碗，擦干手，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陈劲，”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们……谈谈吧。”
第5章 墙与桥
“谈什么？”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谈你是怎么把我当傻子，还是谈你们叔嫂俩怎么演得那么逼真？”
我的话像刀子，刘芸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我知道你生气，你怨我，都是应该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但陈劲，我真的……真的不是想骗你。我只是怕了。”
“怕？”我冷笑一声，“你怕什么？怕我知道了会打他一顿，还是怕我知道了会跟他断绝关系？”
“我都怕。”刘芸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痛苦，“我怕你冲动，更怕你失望。陈辉是你唯一的弟弟，爸妈临走前让你照顾好他，这句话你跟我说过多少遍。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们兄弟反目，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且，你那个项目有多重要，我知道。那是你熬了多少个通宵才拿下来的，关系到公司下半年的业绩。我不想因为家里的这点破事，让你在前面分心。我想，也许我能自己先把事情解决了，等你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再……”
“再若无其事地告诉我，是吗？”我打断她，“刘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什么？是遇到事情一起扛！不是你自作主张地替我决定什么是我该知道的，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
我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你觉得你是在保护我，是在为我好。可实际上呢？你是在我跟这个家之间，砌了一堵墙！你把我推到了墙外面，让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你们在里面演戏！你懂不懂这种被最亲近的人排除在外的感觉有多难受？！”
我的质问，让刘芸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我懂……对不起……陈劲，我真的错了……”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何尝不知道她的初衷。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总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来，总觉得我是家里的天，天不能塌。可她忘了，天塌下来，也需要地撑着。我们是彼此的支撑，而不是谁为谁遮风挡雨。
就在这时，陈辉拉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颓废不堪。
他走到我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哥，这里面还有三万多，是我最后剩下的钱。我知道不够，远远不够。你那二十万，还有我欠下的债，我会想办法还。我会出去找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一分一分地挣回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激动，却透着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我搬出去，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嫂子是个好人，都是我不好，你别怪她。”
说完，他拉着行李箱，就要往门口走。
“站住！”我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曾经瘦小的、总跟在我身后叫“哥哥”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依然学不会承担责任。
“搬出去，问题就能解决吗？”我缓缓地开口，“三十万的窟窿，你打算怎么还？靠你出去打工？你一个月能挣多少？等你挣够了钱，利息都滚到多少了？那些放贷的人，是会跟你讲道理的吗？”
陈辉的肩膀垮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
“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是有担当了？你这是懦夫行为！你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你哥和你嫂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你觉得心安理得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泪水和羞愧。“哥，那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刘芸也走了过来，蹲下身，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着。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血缘，亲情，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无法轻易斩断。
我走过去，从茶几上拿起那张银行卡，塞回陈辉的手里。
“钱，你先拿着。搬出去的事，以后再说。”
然后，我看着刘芸，又看着陈辉，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个家里不许再有任何秘密。天大的事，我们一家人一起扛。墙，我已经推倒了，以后我们要做的，是搭桥。沟通的桥，信任的桥。”
我说完，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卸载了那个名叫“家庭卫士”的App。
那个蓝色的图标在屏幕上消失的瞬间，我感觉心里的某个枷锁，也随之打开了。监控能看到家里的影像，却永远监控不到人心的隔阂。真正的安全感，从来不是靠一个摄像头，而是来自于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开诚布公的沟通。
第6章 重建
决定共同面对之后，家里的气氛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个下午，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像开董事会一样，坐在餐桌前，摊开了家里所有的问题。
我先让陈辉把所有债务的明细都写下来。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条目和数字，几家不同的网贷平台，加起来的本金和高额利息，总数是三十二万。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这笔钱，对于我们这个刚刚买了房、每个月背负着高额房贷的家庭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房子，不能动。”我首先定下了基调，“这是我们一家的根本，也是暖暖的未来。”
刘芸点点头，表示同意。
“家里的存款，还有多少？”我问她。
刘芸从房间里拿出存折和她的银行卡，我们一点点地算。除去每个月的房贷、车贷和日常开销，我们能动用的活期存款，大概有十五万。
“还差十七万。”我说出这个数字，感觉像一座山压在心口。
“我……我娘家那边，我爸妈还有点养老钱，我可以去借……”刘芸小声说。
我摇了摇头：“不行。你爸妈身体不好，那是他们的救命钱，不能动。”
我不想因为我们家的事，再去拖累另一家人。
沉默再次降临。
“哥，”陈辉突然开口，他抬起头，眼睛里虽然还有红血丝，但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名下那套小公寓，卖了吧。”
我愣住了。那套公寓，是我前几年用他的名义买的，付了首付，想着让他以后结婚用。虽然面积不大，但地段还不错，这几年的市场价也涨了不少。
“那……那是你的婚房。”我有些犹豫。
“婚房？”陈辉自嘲地笑了笑，“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资格谈结婚？连自己都养不活，只会拖累家人。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给我买的，现在出了事，理应拿它来填窟窿。”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哥，以前是我混蛋，不懂事，总觉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愁。这次的事，让我彻底清醒了。我不能再当一个寄生虫了。卖了房子，还清债，我从头开始。我会去找一份正经工作，踏踏实实地干。欠你的钱，欠家里的钱，我会一分一分地还给你。”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这场灾难，虽然代价惨重，但似乎也让他一夜之间长大了。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哥就放心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状态。我联系了信得过的中介，把陈辉的公寓挂了出去。因为我们急着出手，价格比市场价略低了一些，但看房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刘芸则负责家里的后勤，她开始更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每一笔开销都记在账上。她不再买那些昂贵的护肤品，也不再逛商场，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真诚了许多。我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只是“吃了没”“早点睡”的例行公事。每天晚上，我们都会聊聊白天发生的事，聊聊对未来的打算。那种坦诚相对的感觉，让我们的心重新贴近了。
陈辉也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整天待在房间里打游戏，而是开始四处投简历、找工作。他大学学的是设计，虽然荒废了几年，但底子还在。最终，他在一家小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个助理的职位。工资不高，但至少，他迈出了自食其力的第一步。
每天下班回来，他会主动做家务，陪暖暖玩。有一次我看到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正趴在地上，任由暖暖骑在他的背上当大马，嘴里还学着马叫，逗得暖暖咯咯直笑。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那个我熟悉的、善良的弟弟，又回来了。
半个月后，房子顺利卖了出去。拿到房款的那天，我带着陈辉，一家家地还清了所有的网贷。当最后一笔欠款被划走，手机上收到“已结清”的短信时，我们俩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陈辉对我说：“哥，谢谢你。”
我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平静地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没有彻底放弃自己。路还长，以后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剩下的钱，我让陈辉自己存着，作为他未来的生活和发展基金。他一开始不肯要，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
一场足以摧毁我们家庭的风暴，就这样，在我们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慢慢平息了。家里虽然少了一套房子，经济上变得拮据，但那种失而复得的信任和凝聚力，却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我们都在这场风波里，上了沉重的一课，也获得了宝贵的成长。
第7章 暖粥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却又和从前完全不同。
家里的氛围，是从未有过的融洽和透明。我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分享彼此的烦恼和喜悦。晚饭后的餐桌，不再是各自玩手机的沉默时刻，而是我们一家的“每日例会”。
我会说说公司项目上的进展和遇到的难题，刘芸会分享她在网上看到的育儿知识和邻里间的趣事，而陈辉，则会讲他工作中遇到的奇葩客户和设计上的新灵感。就连暖暖，也会举着她画的画，奶声奶气地给我们讲解她的“大作”。
这种感觉很好，很踏实。我终于明白，一个家的温度，不是由房子的大小和存款的多少决定的，而是由家人之间心与心的距离决定的。
陈辉在广告公司做得很努力。他几乎每天都是最晚走的一个，周末还主动去公司加班，学习新的软件和设计理念。他的才华和勤奋很快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试用期没过完，就提前转了正，工资也涨了一些。
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他都会雷打不动地转给我一笔钱，不多，但他坚持称之为“还款”。我收下，然后让刘V芸再用这笔钱，给他买些好吃的或者添件新衣服。他嘴上不说，但我们都懂彼此的心意。
我和刘芸的感情，也在这场风波后，得到了淬炼和升华。我们之间少了很多客套和想当然，多了很多体谅和坦诚。
有一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她忽然问我：“陈劲，你真的……一点都不怨我了吗？”
我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轻声说：“怨过。在你选择瞒着我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不信我，你只是太爱我，太爱这个家，所以用了最笨的方法。”
“是我不好，”她的声音闷闷的，“以后再也不会了。不管多大的事，我们都一起扛。”
“嗯，一起扛。”我收紧了手臂。
我们都明白，那块遮挡摄像头的抹布，虽然一度让我们家陷入危机，但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和家庭中隐藏的问题：我的自以为是，她的默默承受，以及我们之间沟通的缺失。
现在，这些问题被摆在了台面上，被我们一点点地修复。家，这个词，对我而言，终于不再只是一个需要我用臂膀去守护的堡垒，而是一个可以让我卸下所有防备、获得温暖和力量的港湾。
又是一个周末的清晨，我难得没有应酬，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粥的香气。
我走出卧室，看到刘芸正在厨房里忙碌，陈辉则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暖暖搭积木。暖暖看到我，立刻笑着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喊“爸爸”。
我抱起她，走到餐桌旁坐下。刘芸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走了出来，给我们每个人盛了一碗。
“尝尝，今天多熬了一会儿。”她笑着说。
我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粥熬得软糯香滑，米粒几乎化开，肉末的鲜和皮蛋的醇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暖暖地滑进胃里，熨帖了全身。
这味道，是家的味道。
我看着对面正在给暖暖吹粥的刘芸，和旁边一脸认真地跟暖暖讨论积木搭法的陈辉，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那个凌晨，在出租车上看到黑屏时的愤怒、恐惧和绝望，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生活总会用它独有的方式，给我们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和考验。但或许，每一次危机的背后，都藏着一个让我们变得更好的契机。
推开家门，看到的可能是一场风暴，但也可能是一个重新认识彼此、拥抱彼此的机会。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真正的“家庭卫士”，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摄像头，而是我们心中那份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选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的爱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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