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懊恼和沮丧的情况。错过老板的电话,尤其是重要的升职通知,可能会让你感到焦虑和后悔。
不过,也请不要过于自责。有时候,即使我们尽力而为,还是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以下是一些建议,希望能帮助你应对这种情况:
1. "尽快联系老板:"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让老板知道你错过了他的电话。你可以通过短信、邮件或者当面沟通的方式联系他,解释情况并表达你的歉意。
2. "主动询问升职通知:" 既然错过了升职通知,你可以主动向老板询问相关事宜。表达你对升职机会的兴趣,并询问是否可以安排时间进行更详细的讨论。
3. "反思并改进:" 反思一下为什么会错过老板的电话。是因为手机静音,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以后可以尝试设置多个提醒,或者将手机放在更容易看到的地方,以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
4. "保持积极态度:" 虽然错过了升职通知,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机会。继续努力工作,提升自己的能力,相信你仍然有机会获得晋升。
5. "寻求同事的帮助:" 如果有同事知道升职通知的相关信息,可以向他们请教并寻求帮助。
记住,一次的失误并不代表全部。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并继续努力。相信你能够克服这次挫折,并取得更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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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零三分。
宿醉的头痛像一把钝锯,在我的太阳穴来回拉扯。
我眯着眼,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
然后,我醒了。
是那种从脚底板一路窜到天灵盖的冰冷,瞬间把酒精带来的混沌炸得粉碎。
未接来电,98个。
来自同一个名字:老K。
微信消息,99+。
同样是老K。
还有一个公司大群的@全体成员,以及一个孤零零躺在置顶聊天框里的晋升通知文件。
我点开那个文件,手指甚至有些发抖。
《关于设计部A组负责人晋升任命的通知》。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赴死。
任命:Cici。
生效日期:昨天。
我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天花板的吊灯在我眼里,慢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漩了好几个小时的黑洞。
昨天是我妈六十大寿。
我提前一周就跟老K请了半天假,说家里有天大的事。
老K当时正盯着一个方案,眼皮都没抬,含混地“嗯”了一声。
这声“嗯”在职场里约等于“朕已阅”。
为了这个生日,我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餐厅,一家我妈念叨了很久的本帮菜馆,人均高得离谱,我得咬着牙才能请得起。
我甚至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个假,下午就溜了,去取预订的蛋糕,去买她一直想要的羊绒围巾。
晚饭前,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现在看来,足以毁掉我过去五年所有努力的决定。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并且开启了勿扰模式。
我想,就一顿饭的时间,就这三个小时,让我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妈,而不是那个随时待命、24小时在线的广告狗林未。
饭桌上,我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她戴着新围巾,一遍遍地摸着,嘴里说着“太贵了太贵了”,眼睛却亮得像小姑娘。
我们聊了很多,从我小时候的糗事,聊到邻居家那只总也喂不熟的猫。
没有工作,没有甲方,没有改不完的稿。
那是我近几年来,吃得最安稳的一顿饭。
现在想来,那顿饭的代价,未免也太昂贵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是青黑的,眼神里混杂着惊恐、懊悔和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我抓起手机,手指悬在老K的号码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说什么?
说对不起老板,我妈过生日,所以我没看手机?
他会信吗?
不,他会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烂的借口。
在老K的世界里,父母的生日,显然不如甲方爸爸的一个喷嚏重要。
我放弃了打电话,转而点开微信。
从下往上翻。
下午五点。
老K:“林未,蓝鲸咖啡的brief来了,速回。”
五点零五分。
老K:“人呢?”
五点十五分。
老K:“方案明天早上就要,你死哪去了?”
一连串的语音条开始轰炸,每一条都比上一条更长,语气也越来越暴躁。
我甚至不用点开,就能想象出老K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唾沫星子喷在手机听筒上。
然后是截图。
是Cici在群里发的一张照片。
她坐在会议室里,面前摊着文件,配文:“辛苦大家了,临时接到紧急任务,今晚我们一起加油!@全体成员”
下面一堆人回复“Cici姐辛苦了”“收到”。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属于我的战场被另一个人占领。
更讽刺的是,那个所谓的“紧急任务”,蓝鲸咖啡的项目,是我跟了三个月的。
从前期接触到需求沟通,再到初步构想,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亲力亲Gong。
我甚至为了这个项目,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每天凌晨三点回家,睡四个小时又爬起来继续。
老K不止一次在会上说:“蓝鲸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林未,你就是A组的leader。”
A组leader这个位置,空了半年。
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资历、能力、项目经验,都摆在那里。
Cici是我的副手,比我晚两年进公司,聪明,机灵,会来事。
但我从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对手。
我觉得,职场,最终还是靠作品说话。
现在看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作品重要,但你得在场。
我终于鼓起勇气,给老K回拨过去。
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我又打。
又被挂断。
第三次,直接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被拉黑了。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升起。
这比劈头盖脸骂我一顿,要严重得多。
这意味着,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我。
我冲出家门,连早饭都没吃,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银光大厦,麻烦快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吓到了。
“赶着打卡啊?”
我没力气,只是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怎么办?
冲进老K办公室,跪下来求他?
还是据理力争,说我请过假了?
或者,干脆一点,直接递辞职信?
不。
我不甘心。
五年的青春,无数个通宵的夜晚,堆积如山的咖啡杯,还有我那因为久坐而日渐突出的腰间盘。
这一切,不能因为一顿饭就付诸东流。
到了公司楼下,我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的。
早上八点半,电梯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混合着早餐和香水的味道。
没人说话,只有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犯人。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22楼。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在我踏入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然后,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又迅速散开。
敲击键盘的声音,鼠标点击的声音,交头接耳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又重新响了起来,但比平时多了一种刻意的、不自然的嘈杂。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视野很好。
此刻,我却觉得那个位置像一个巨大的绞刑架。
我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自尊上。
小马,一个刚来不久的实习生,坐在我的斜对面。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然后迅速低下头,假装在看屏幕。
而Cici的位置,就在我不远处。
她今天穿了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看见我,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那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关切和一丝炫耀的微笑。
“林未姐,你可算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听见。
“昨天联系不上你,K哥都快急疯了。”
我看着她,没说话。
我该说什么?
说“恭喜你,Cici总监”?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蓝鲸的项目太急了,昨天我们通宵把第一版方案赶出来了,你快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她说着,就要把一沓文件递给我。
“我们”?
这个词用得真是巧妙。
一夜之间,我的项目,就成了“我们”的。
我没有接那沓文件。
我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老K呢?”
Cici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K哥在办公室呢,不过……他现在可能不太想见你。”
她压低了声音,做出一种为我着想的样子。
“姐,你先别急,等K哥气消了再说。你先看看方案,这毕竟是你一直跟的项目……”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转身,径直走向老K的办公室。
我能感觉到,身后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Cici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哎,林未姐……”
我没回头。
老K的办公室门紧闭着。
我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加重了力道。
“谁啊?”
里面传来老K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林未。”
里面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门的时候,门里传来一句:“进来。”
我推开门。
老K坐在他的大班椅上,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城市天际线。
他没有回头。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雪茄味,呛得我有点想咳嗽。
“把门带上。”他冷冷地说。
我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K哥。”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他还是没回头,只是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坐。”
我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摆着他的各种奖杯和摆件,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又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他似乎在用这种沉默来惩罚我。
他在等我开口,等我解释,等我求饶。
我偏不。
我的倔劲上来了。
我没错。
我请了假,是你自己忘了。
我妈过生日,天经地义。
是你把工作当成了生活的全部,不是我。
终于,他转过椅子,面对着我。
他的脸色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但眼神里的冰冷,比任何愤怒都更伤人。
他把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动作缓慢而用力。
“林未。”
他叫我的名字,不带任何情绪。
“你知道蓝鲸这个项目,对公司,对你,意味着什么。”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知道。”我。
“那你也知道,一个项目负责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失联,意味着什么。”
“我请假了。”我打断他,“我提前一周就跟您说过的。”
老K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请假?”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排班表,扔在我面前。
“你指着上面的假条给我看看。”
我愣住了。
我确实是口头请的假,没有走OA流程。
这是我们部门的“惯例”,小事都是口头说一声,老K点头就行。
因为走流程太慢,太麻烦。
老K最讨厌麻烦。
现在,这个“惯例”成了我无法辩驳的罪证。
“K哥,你知道的,平时我们……”
“我只知道,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他再次打断我,“没有假条,就是旷工。”
旷工。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在这家公司五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我拿过多少次优秀员工,为公司赢过多少个项目。
就因为一次没接到电话,我就成了“旷工”?
“昨天下午五点,蓝鲸的负责人,李总,亲自打电话给我。”
老K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他说,他们老板临时改了主意,方案要提前到今天早上九点汇报。第一稿,决定生死。”
我心里一沉。
“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数过吗?”
“九十八个。”我低声说。
“微信呢?”
“我没看。”
“很好。”老K点点头,像是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一个项目负责人,在甲方发出S.O.S信号的时候,人间蒸发。”
他靠回椅背上,声音里带着一种审判般的疲惫。
“林未,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再信任你?公司凭什么再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堵在喉咙里。
我能说什么?
说我妈过生日?
说我想拥有三个小时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公司利益”这四个字面前,任何个人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Cici做得很好。”
老K话锋一转,提到了那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她接到通知,半个小时内就召集了团队,带着人通宵干活。今天早上七点,方案发到了我邮箱。”
“她很有潜力,有冲劲,最重要的是,有责任心。”
责任心。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口。
我过去五年的通宵达旦,难道都喂了狗吗?
“所以,晋升通知,也是真的。”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老K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是。董事会临时开会决定的。蓝鲸这个项目,需要一个能随时待命的leader。”
随时待命。
说白了,就是一条没有私生活的狗。
我笑了。
是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笑。
“K哥,我在公司五年了。”
“我知道。”
“蓝鲸这个项目,我跟了三个月。”
“我也知道。”
“你亲口答应我,拿下这个项目,A组leader的位置就是我的。”
老K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是说过。但前提是,你能胜任。”
“我不能胜任?”我提高了音量,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就因为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就因为我没能在半夜三更像条狗一样爬回公司?”
“林未,注意你的言辞!”老K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的言辞怎么了?”我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是广告人,不是卖身的!我们也有家人,也有生活!”
“我妈六十大寿,一年就一次!我只是想安安稳稳陪她吃顿饭,我错了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哭腔。
老K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没人不让你过生日。”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机会来了,你抓不住,就是别人的。”
“你可以选择生活,但你也得承担选择的后果。”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是啊。
后果。
我现在不就在承担吗?
我慢慢直起身,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方案,是Cici做的?”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她带着团队做的。”老K纠正道。
“好。”
我点点头,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没有回我的座位。
我直接走向Cici。
她正被几个同事围着,像个女王一样,在指点江山。
看到我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依然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
“林未姐,跟K哥聊完了?”
我没理她,径直从她桌上拿起那份新鲜出炉的方案。
飞快地翻阅着。
PPT做得确实漂亮,版式、配色,都无可挑剔。
不愧是Cici,审美一直在线。
但当我看到核心创意部分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几页核心的slogan和画面构图,和我电脑里未完成的草稿,有七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
是优化。
是在我的想法基础上,做得更精致、更完整了。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Cici。
“这是你想出来的?”
Cici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是啊。我们团队昨晚头脑风暴,一起想出来的。”
她笑得滴水不漏。
“怎么了,林未姐,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问题大了。
我的电脑密码,只有我和她知道。
因为有时候我不在,需要她帮我处理一些紧急文件。
这是基于信任。
而她,就是利用了这份信任,偷走了我的创意,然后包装成她自己的功劳。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想把手里的方案砸在她脸上。
但是我没有。
我突然觉得很累。
很没意思。
跟这样的人争,有什么意义?
就算我拿出证据,证明这个创意是我的,又能怎么样?
在老K眼里,在公司眼里,重要的是谁解决了问题,谁完成了任务。
过程,不重要。
偷窃可耻,但失联更致命。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把方案轻轻地放在她桌上,理了理。
然后,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Cici,恭喜你。”
Cici愣住了。
周围的同事也愣住了。
大概没人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没再看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打开电脑,屏幕上还是我昨天做到一半的方案。
那些凌乱的线条,那些未成形的想法,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默默地看着,然后选中了所有文件。
Delete。
确认删除。
清空回收站。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地方,突然就断了。
我打开Word,开始写辞职信。
没有长篇大论的控诉,也没有缠绵悱恻的告别。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行字。
“尊敬的公司领导:
因个人原因,本人申请辞去设计部高级设计师一职,望批准。
感谢公司五年来的培养。
祝好。
林未”
写完,打印,签名。
我拿着那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纸,再次走向老K的办公室。
这一次,我没有敲门。
我直接推门进去。
老K正在打电话,看到我进来,皱了皱眉。
我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捂住话筒,看着我。
“又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把辞职信放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拿起信,迅速扫了一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说。
“威胁我?”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敢。”我摇摇头,“只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蓝鲸这个项目,你们需要一个随时待命的leader,我做不到。”
“我需要生活,需要给我妈过生日,需要在下班后,可以理直气壮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所以,我不适合这里。”
老K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大概从没被一个下属这么顶撞过。
尤其是在他刚刚提拔了另一个人的时候。
这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林未,你想清楚了。”他一字一句地说,“从这个门走出去,以后想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
“广告圈子就这么大,你今天的行为,会传出去。”
“我不在乎。”
我真的不在乎了。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着沉重枷锁走了很多年的人,突然卸下了所有的负担。
是啊,我可能会找不到这么高薪的工作。
是啊,我的履历上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是啊,我下个月的房贷可能都还不上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至少,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我不用再害怕半夜三点的电话,不用再担心甲方突发奇想的brief,不用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leader”位置,透支自己的健康和生活。
老K看着我,眼神里的愤怒,慢慢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他放开捂着话筒的手,对电话那头说:“我等下打给你。”
然后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就为了一次晋升?”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不全是。”我摇摇头。
“是为了那九十八个未接来电。”
“是为了我过去五年,无数次在深夜里,因为一个电话就从床上爬起来的自己。”
“是为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老K沉默了。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手里来回把玩。
“你电脑里的方案,删了?”他突然问。
我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把那支雪茄扔在桌上。
“你啊你……”
他指着我,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行。我批了。”
他拿起笔,在我的辞职信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交接工作,一个月。”
“不用了。”我说,“没什么好交接的了。我的东西,今天就收拾完。”
老K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你连这个月的工资都不要了?”
“不要了。”
我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我怕自己会后悔,会动摇。
我转身,准备离开。
“林未。”
老K在身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Cici那个方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看过了。”
“你的底子,还在。”
我心里一颤。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那个创意是我的。
但他还是选择了Cici。
因为Cici更听话,更能满足他“随时待命”的要求。
因为在他眼里,一个人的才华,远不如她的服从性重要。
我没有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工位,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
一个用了五年的马克杯,上面印着公司logo,已经有些掉漆了。
一个颈枕,加班时的续命神器。
几本专业书,封面都翻卷了边。
还有一盆养了三年的多肉,被我养得半死不活。
我把它们一个个装进纸箱。
周围的同事,没有人过来跟我说话。
他们只是假装在忙自己的事,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向我这边。
我能理解。
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这个“失败者”划清界限,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有小马,那个实习生,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瓶可乐。
“未姐……”他小声说,“这个,给你。”
我看着他,笑了笑。
“谢谢。”
“姐,你……真的要走啊?”
“嗯。”
“可是,蓝鲸那个项目……”
“以后是Cici的项目了。”我打断他。
小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忿。
“可是那个创意,明明是……”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好干,小马。”我说,“你还年轻。”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也许懂了,也许没懂。
但这都不重要了。
Cici一直没有过来。
她坐在她的新位置上,那个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假装在打电话,看都没看我一眼。
也好。
省去了虚伪的告别。
我抱着纸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待了五年的地方。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每一张办公桌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键盘声,电话铃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永不停歇的交响乐。
这里曾经是我的战场,我的梦想。
现在,我要离开了。
没有掌声,没有欢送。
只有我自己,和一个装满零碎记忆的纸箱。
我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走进去,门缓缓关上。
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老K。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远远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我看不清。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再次传来。
这一次,我却觉得无比踏实。
走出银光大厦,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个城市依旧在飞速运转,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停下脚步。
我抱着纸箱,站在路边,有些茫然。
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一条银行短信。
是老K把这个月的工资,连同我放弃的下个月工资,一起打给了我。
比我应得的,还多了一些。
算是遣散费吗?
还是封口费?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
然后,我看到了马路对面,我妈站在那里。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看到我,她眼睛一亮,连忙朝我挥手。
我愣住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担心你没吃早饭,就给你送了点粥过来。”
她拧开保温桶,一股熟悉的米香味飘了出来。
“还热着呢,快趁热喝点。”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看着她眼里的担忧,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接过保温桶,没有喝,只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妈。”我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失业了。”
我妈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就像我小时候,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时一样。
“没事。”她说。
“工作没了,再找就是了。”
“人没事就好。”
“走,跟妈回家。”
她一手接过我怀里的纸箱,一手拉起我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粗糙。
我跟着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高耸入云的银光大厦。
它在阳光下,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怪物。
再见了。
我的五年青春。
再见了。
那个曾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拼尽全力的自己。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
世界一片清净。
我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把手机调回了响铃模式,然后放回口袋。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用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了。
因为,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由我自己来接听了。
回家的路上,我妈没再问我工作上的事。
她只是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家里的琐事。
说楼下新开的超市鸡蛋在打折,说隔壁王阿姨的孙子考上了重点高中,说她新学了一道菜,晚上做给我吃。
这些最平凡不过的日常,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天籁。
我突然意识到,我拼死拼活想要抓住的那些东西——晋升、高薪、别人的认可——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这些被我忽略了太久的人和事。
是我妈煲的汤,是回家路上看到的晚霞,是能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的周末。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干。
我妈也没催我,只是把我的东西放好,然后就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厨房里传来切菜和油烟机的声音,让我感到无比心安。
我就这样躺着,看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请问是林未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是。”
“您好,这里是‘慢生活’设计工作室,我们上周收到了您的作品集,请问您现在方便聊几句吗?”
我愣住了。
“慢生活”设计工作室。
我想起来了。
那是我在一个月前,某个加班到深夜、精神恍惚的夜晚,在网上看到的一家小工作室。
他们的理念是“做有温度的设计,过有节奏的生活”。
我当时觉得很扯淡,在这个内卷的时代,还谈什么慢生活。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把自己的作品集,匿名投递了过去。
我以为早就石沉大海了。
没想到,他们现在打了电话过来。
“喂?林未小姐,您还在听吗?”
“啊,在的,在的。”我回过神来。
“是这样的,我们看了您的作品,非常欣赏。特别是您在一些商业项目中,还能保留自己独特的思考和人文关怀,这很难得。”
人文关怀?
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在老K的公司里,我们只谈“用户痛点”和“转化率”。
“我们工作室目前正在扩张,希望能一些有经验、有想法的设计师加入。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妈妈。
又看了一眼窗外。
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城市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我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信号。
一个让我彻底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的信号。
“有。”
我听到自己清晰而坚定地。
“我今天,刚刚离职。”
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也有些意外。
“哦?那真是……太巧了。”
她笑了起来。
“那您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来我们工作室聊聊。我们地方不大,但咖啡还不错。”
“好。”我说,“明天见。”
挂了电话,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得像一个精心编写的剧本。
但生活,有时候不就是比剧本更戏剧化吗?
晚饭,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都是我爱吃的。
我们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一部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我以前最讨厌看这种剧,觉得浪费时间。
但今天,我却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我知道,从明天起,我将拥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慢生活”工作室。
它隐藏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里,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牌,挂在一扇爬满常春藤的铁门上。
我推开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花草,摆着一张木桌和椅子。
一个女人正坐在桌边喝咖啡,看到我,她站了起来,朝我微笑。
“林未?”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简单的棉麻衣服,气质温和而从容。
她就是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工作室的创始人,周姐。
我们没有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
就在院子里,伴着咖啡的香气和偶尔的鸟鸣,我们聊了起来。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离职,也没有问我对未来的职业规划。
我们聊设计,聊电影,聊旅行,聊各自养的植物。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我们都喜欢同一个导演的电影,都喜欢在旅行中去逛当地的菜市场,都曾经把一盆好好的绿萝养死过。
这不像一场面试。
更像是一次老朋友的下午茶。
聊到最后,周姐对我说:“林未,我们的庙很小,给不了你银光大厦那样的薪水和title。”
“我们不加班,除非是自己愿意。”
“我们不比稿,我们只做自己认可的、能给世界带来一点点美好的项目。”
“我们希望,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能首先成为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然后才是一个设计师。”
她看着我,眼神真诚。
“你愿意来吗?”
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愿意。”
我成了“慢生活”工作室的一员。
我的工位,就在窗边。
窗外,就是那个种满花草的小院。
我每天都可以看着阳光在叶片上跳跃,看着蜜蜂在花丛中飞舞。
我的同事,加上我,一共只有五个人。
我们一起做方案,一起讨论,也一起在院子里喝下午茶,吐槽最近看的烂片。
这里的节奏很慢。
慢到我可以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研究一个字体的细节。
慢到我可以在方案卡壳的时候,去楼下的菜市场逛一圈,找找灵感。
我开始有时间,重新拾起我的画笔。
我开始有时间,去健身房,去博物馆。
我开始有时间,在周末,陪我妈去公园散步,去听她那些说了一遍又一遍的陈年旧事。
我的工资,确实比以前少了一半。
但我却觉得,我比以前富有一万倍。
有一天,我在一个行业网站上,看到了蓝鲸咖啡项目的新闻。
他们的新品广告,铺天盖地。
广告的slogan,和我当初那个被删掉的方案,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在主创团队的名单里,领头的是Cici。
下面有很多评论。
有人在夸创意牛逼。
也有人,在一条不起眼的角落里评论:
“这个创意,怎么那么像林未的手笔?”
下面有人回复:“林未?早从老K那辞职了,听说是因为一个项目搞砸了。”
“可惜了,挺有才华的一个人。”
我看着那些评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关掉网页,拿起桌上的水壶,去给院子里的那盆多肉浇水。
那盆从银光大厦带回来的、半死不活的多肉,在我一个月的精心照料下,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还长出了新的嫩芽。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地躺着。
我知道,它随时都可能响起。
可能是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可能是周姐,喊我一起喝杯咖啡。
也可能,是一个新的客户,带来一个有趣的项目。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电话,我都不会再感到恐惧。
因为我知道,我有权利选择接听,或者不接听。
我有权利,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把它调成静音。
然后,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这,或许就是那一百个未接来电,带给我的,最宝贵的礼物。
生活还在继续。
在“慢生活”的日子,平淡而充实。
我渐渐找回了对设计最初的热情。
不再是为了冰冷的数据和KPI,而是为了创造一些能让人会心一笑的东西。
我们接了一个给流浪动物救助站做公益海报的活儿。
预算几乎为零,纯粹为爱发电。
但我们整个团队都干劲十足。
我负责画插画。
我画了一只蜷缩在纸箱里的小猫,它的眼睛很大,很亮,充满了对世界的怯懦和渴望。
海报发布后,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很多人转发,很多人捐款。
救助站的负责人特地打电话来感谢我们,她说,因为我们的海报,那个月的捐款额,创了历史新高。
挂了电话,周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这就是设计的意义。”
那一刻,我获得的成就感,比拿下任何一个百万大单都要强烈。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老东家的消息。
小马有一次偷偷加了我微信。
他告诉我,蓝鲸咖啡的项目,虽然前期声势浩大,但后期销量并不理想。
因为产品本身的问题,营销做得再好,也只是昙花一现。
据说,甲方很不满意,后续的合作也黄了。
老K因此在董事会上被批得很惨。
而Cici,虽然当上了leader,但日子并不好过。
她没有我的经验和人脉,很多事情都搞不定。
团队里的人也对她口服心不服,阳奉阴违。
她每天都焦头烂额,比我当初还累。
小马在微信里说:“未姐,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位置,不是抢来了就能坐稳的。”
“公司里的人,现在都挺想你的。”
我看着小马发来的信息,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让我辗转反侧、愤愤不平的人和事,如今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楼下那只三花猫今天有没有准时来蹭饭,是我妈的血压最近稳不稳定。
生活把我打磨得越来越柔软,也越来越坚硬。
柔软地对待世界,坚硬地守护自己的内心。
又是一个寻常的下午。
我正在电脑前画一幅新的插画,画的是一个女孩在海边放风筝。
手机响了。
是一个久违的号码。
老K。
我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
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
“……林未。”
电话那头,传来老K略显疲惫的声音。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接电话。
“是我。”
短暂的沉默。
“最近……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我说,“你呢?”
“就那样。”他干笑了一声,“焦头烂额。”
又是一阵沉默。
我没有主动找话题,只是安静地等着他说下文。
“我看到你给那个救助站画的海报了。”他说。
“画得很好。”
“谢谢。”
“比你以前画的那些商业稿,有灵气。”
我有点意外,他会说这样的话。
“林未……”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新的事业部,做文创产品。我想请你……回来。”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我回去?
“这个部门,我让你来带。职位、薪水,都比你走之前高。”
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但现在,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K哥,”我平静地说,“你还记得我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说过,我需要生活。”
“我需要给我妈过生日,需要在下班后,可以理直气壮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你们那个新部门,能满足我这些要求吗?”
老K又沉默了。
他无法给我肯定的答复。
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被工作绑架的人。
他给不了我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
“K哥,谢谢你的好意。”我说。
“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去了。”
“我找到了比晋升和高薪,更重要的东西。”
说完,我没有等他,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不是出于报复,也不是出于怨恨。
只是单纯地觉得,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关掉手机,继续画我的画。
画里的女孩,在蔚蓝色的海边,把风筝放得很高很高。
风筝的线,就握在她自己手里。
她可以决定,是让它飞得更高,还是把它收回身边。
这种自由,真好。
几个月后,我妈在一次体检中,查出了早期肺癌。
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彻底打蒙了。
幸好,发现得早,医生说,只要及时手术,配合治疗,治愈的希望很大。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我辞掉了“慢生活”的工作,全心全意地陪着我妈。
我每天陪她去医院,做各种检查,联系最好的医生,安排手术。
我看着她因为化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看着她因为疼痛,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我无数次地庆幸。
庆幸我当初离开了那家公司。
庆幸我有一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如果我还在老K的公司,还在为了一个项目通宵达旦,还在为了一个电话担惊受怕。
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来应付这一切。
我可能会错过我妈最佳的治疗时机。
我可能会因为工作的压力和家里的变故,而彻底崩溃。
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手术很成功。
我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出院了。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我推着轮椅,带她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她指着一棵开满花的树,对我说:“未未,你看,多好看。”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的久违的笑容,眼眶一热。
“妈,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旅游。”我说。
“去哪都行。”
“好啊。”她笑着点头,“那我们可说定了。”
在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
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健康和平安,更重要。
为了这些,放弃再多的东西,都值得。
我妈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复了。
我又重新开始工作。
我没有再回任何一家公司。
我成了一个自由设计师。
我开了一个自己的小工作室,就在家里。
我只接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只和聊得来的人合作。
我的收入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不开张,有时候一个项目就能吃半年。
但我很满足。
因为我拥有了最宝贵的财富——时间自由。
我可以随时停下工作,去给我妈做一顿饭。
我可以随时关掉电脑,去楼下散散步。
我可以在任何我想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心安理得地,睡一个好觉。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改变我人生的早晨。
那98个未接来电,那个错过的晋升通知。
我不再感到懊悔和愤怒。
我甚至有些感谢它们。
是它们,让我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它们,把我从那个高速运转、身不由己的传送带上,狠狠地推了下来。
虽然摔得很痛。
但也让我有机会,走上另一条,虽然布满荆棘,但却通往自由和光明的路。
那天,我整理旧物,翻出了那个从银光大厦带回来的纸箱。
里面还留着那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
我拿起它,端详了许久。
然后,我走到窗边,把它——
轻轻地放在了窗台上。
用它来当了花盆,种上了一株新的绿植。
过去的,就让它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新生吧。
就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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