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令人惊讶且可能令人不安的情况。发现前主人的秘密,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惑、担忧,甚至有些道德上的挣扎。以下是一些你可以考虑的方面和建议:
1. "评估秘密的性质和严重性:"
这个“秘密”是什么?是财务信息(如银行账户、密码)、个人关系、不雅内容、非法活动,还是其他?
这个秘密对你有直接的安全威胁吗?它是否涉及法律风险?
它只是令人尴尬或不舒服,还是可能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2. "保护自己,确保安全:"
"最重要的一步:立即停止使用任何前主人可能留下的登录信息或敏感数据。" 如果发现任何保存的密码、账号信息,立刻修改或删除。
"运行安全扫描:" 对手机进行全面的安全扫描,检查是否有恶意软件或后门程序可能被用来窃取你的信息。
"更换关键密码:" 更换你手机上可能关联了你自己账户的密码(如云服务、邮箱等)。
"考虑恢复出厂设置:" 如果你觉得秘密严重、存在安全风险,或者心里很不踏实,最彻底的方法是再次恢复出厂设置,并考虑使用新的SIM卡。虽然你提到已经恢复过一次,但如果使用了不当的方法,或者有深层隐藏的数据,可能需要更彻底地处理。
3. "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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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员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叼着一根快熄灭的烟,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标发呆。
“下楼。”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毫无感情的男声。
“来了。”我掐了烟,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城中村的楼道,窄得像一线天,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隔壁炒辣椒的呛人气味。
拿到那个小小的、被泡沫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时,我甚至能感觉到里面那块冰冷的金属轮廓。
一部二手手机。
我的上一部,在昨天晚上和我吵架时,被我亲手摔了个粉身碎骨。
生活就是这样,总在某个瞬间,让你觉得连一块冰冷的电子产品都比你更值得被砸烂。
回到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我撕开包裹。
卖家说,九五新。
我嗤笑一声。
电商平台的“九五新”,就像相亲资料里的“性格开朗”,听听就好。
手机背面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在灯光下像某种神秘的符文。屏幕边缘有一小块几乎看不见的磕碰。
还行,对得起这个价格。
开机,恢复出厂设置的界面,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我登录自己的账号,开始下载那些熟悉的、把我生活填满的APP。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晚上,我闲着没事,鬼使神差地,在应用商店里下载了一个数据恢复软件。
我没什么特殊目的。
就是手贱。
或者说,是一种廉价的好奇心,想窥探一下陌生人生活的残骸。
软件开始扫描。
进度条像一只慵懒的毛毛虫,在屏幕上缓慢爬行。
我点了根烟,看着窗外。
对面楼的窗户里,透出各种颜色的光,蓝色的、黄色的、粉色的,像一个个巨大的、沉默的显示器,播放着别人的人生。
叮。
一声轻响,扫描完成了。
我点开。
最先恢复出来的是图片。
几千张。
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一下。
我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时间戳是三年前。
一张年轻的脸。
是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寸头,眼睛不大,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挤出几条好看的褶子。
他站在海边,背后是蓝得发假的天和海。
第二张,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的合影。
女孩长得很干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微微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很甜。
我往下划。
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
山顶的日出,古镇的石板路,人声鼎沸的夜市,还有一张,是在某个大学的图书馆里,两人头挨着头,对着镜头做鬼脸。
照片里的他们,好像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烦恼。
我一张张地看,像在看一部无声的电影。
电影的名字大概叫,《我们的幸福时光》。
看到后面,照片的风格变了。
不再是旅行照。
变成了一个小房子的内景。
装修很简单,墙上贴着暖黄色的墙纸,一个小小的布艺沙发,茶几上放着吃了一半的外卖。
他们大概是同居了。
照片里,女孩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男人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还有一张,男人在打游戏,女孩把一片西瓜喂到他嘴边,他头也不回地张嘴咬住。
隔着屏幕,我好像都能闻到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的。
我心里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嫉妒,还是在嘲讽自己。
我关掉相册,点开了恢复出来的第二个文件夹。
“备忘录”。
点开第一条。
“小满喜欢吃楼下的那家螺蛳粉,不加酸笋,多加一份炸蛋。”
小满。
应该是那个女孩的名字。
第二条。
“下个月是小满生日,她说想要一双AJ,那个粉白配色的。得开始攒钱了。”
第三条。
“今天和小满吵架了。因为我忘了倒垃圾。她说我不在乎她。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她。我只是……太累了。”
日期是一年半以前。
我往下翻。
备忘录里的内容,从甜蜜的日常琐碎,渐渐变得沉重。
“公司又他妈加班,连续半个月了。回到家小满已经睡了。感觉我俩像合租室友。”
“这个月房租、水电、信用卡,还完就剩八百。不敢告诉小满。”
“今天看到小满在偷偷看招聘软件,她在看老家的工作机会。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问我,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说,会好的。我自己都不信。”
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这些文字,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
太真实了。
真实得就像是我自己写的。
我关掉备忘录,感觉喉咙发干。
我需要透透气。
我点开了微信聊天记录。
恢复出来的,只有碎片。
大部分是和“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满”的对话。
最早的记录,男人叫林森。
林森:“宝宝,下班没?”
小满:“快啦!今天想吃什么?”
林森:“想吃你。”
后面跟着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很油腻,但也很真实。
我快速地往后翻。
时间快进到一年前。
小满:“我妈打电话来了。”
林'森:“怎么了?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小满:“她说……我弟要结婚了,家里准备在县城给他买套房,首付还差十万。”
屏幕这头的我,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来了。
生活这个混蛋,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目。
林森很久没有回复。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林森:“我想想办法。”
短短五个字,我仿佛能看到一个男人,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把所有的压力和无奈,连同烟雾一起,咽进了肺里。
那之后,他们的聊天记录,开始频繁出现“钱”、“工作”、“兼职”这些字眼。
林森开始跑夜班网约车。
他会给小满发自己的接单截图,像是在证明什么。
小满会回复:“辛苦了老公,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下面配一个“抱抱”的表情。
看起来,还很和谐。
但那种紧绷感,已经透过这些文字,勒得我有点窒息。
有一天凌晨三点,林森发了一张照片给小满。
是他自己的脸,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但他在笑。
林森:“刚接了个去机场的大单,三百多!开心!”
小满:“快回来睡觉吧,钱是赚不完的。”
林森:“没事,为了你弟的婚房,冲!”
我看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房子,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这到底是爱,还是愚蠢?
我不知道。
我继续往下看。
转折点,发生在半年前。
小满发来一张医院的诊断单。
我看不懂那些专业的医学名词。
但最后那几个字,我认识。
“恶性肿瘤”。
是小满的妈妈。
小满:“医生说,要尽快手术,然后化疗。费用……大概要五十万。”
林森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操。”
这是一个男人,在被生活一拳打蒙之后,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那天晚上,他们的聊天记录,是空的。
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死寂的夜晚。
第二天。
林森:“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小满:“林森,我们……要不算了吧。”
林森:“你说什么屁话!”
林森:“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想放弃了?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呢!”
小满:“我不想拖累你。”
林森:“我们是两个人,什么叫拖累?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生气了。”
我看着这段对话,鼻子有点发酸。
这个叫林森的男人,是个爷们。
至少在这一刻,是的。
但五十万。
对于两个在城市里苦苦挣扎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它足以压垮一切,包括爱情。
从那天起,林森的备忘录里,不再有日常,只剩下一串串数字和计划。
“网贷A,额度三万,利息……”
“信用卡B,可以套现五万……”
“找发小借,能借多少算多少。”
“还有我爸妈那点养老钱……”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想抓住身边任何一根稻草。
聊天记录里,他开始给小满发各种心灵鸡汤,和一些癌症被治愈的新闻。
他在给她打气,也在给自己催眠。
但小满的回复,越来越少,越来越短。
“嗯。”
“好。”
“知道了。”
我能感觉到,那个曾经爱笑的女孩,正在被绝望一点点吞噬。
手机里,还有一些通话录音。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其中一个。
是林森和他朋友的通话。
“……真的没办法了,该借的都借了,还差二十多万,我操,我去哪弄啊……”林森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森子,你听我说,这事……你得想清楚。这不是个小数目,你把自己搭进去,以后怎么办?”朋友在劝他。
“我能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吗?那他妈是小满的妈!”林森突然吼了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是不是在碰那个?”朋友的声音变得很小,很谨慎。
“哪个?”
“就是……网上的,那个……”
“我没有!”林森立刻否认,声音大得有点不自然,“我就是跑车,送外卖,我能干什么?”
挂掉电话前,朋友叹了口气。
“森子,别走错路。”
我心里一紧。
走错路?
我立刻去翻手机的浏览器历史记录。
大部分都被清空了。
但在一个很深的文件夹里,我找到了一些缓存的网页。
“XX在线娱乐城”
“快速致富,日入过万不是梦”
“以小博大,单车变摩托”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还是碰了。
可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看到了一扇号称能通往天堂的门,哪怕门上写着“地狱入口”,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我找到了一段屏幕录制视频。
点开。
是一个下注的界面。
红的,绿的,数字在疯狂地跳动。
视频里,能听到林森沉重的呼吸声。
他把账号里仅剩的五万块,全部押了下去。
押“大”。
屏幕上,那个小球在轮盘上疯狂地滚动,滚动……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它停了下来。
停在了一个红色的,“小”字上。
视频里,一片死寂。
过了十几秒,传来一声压抑的、像是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然后视频就黑了。
我关掉视频,手心全是汗。
那五万块,可能是他东拼西凑借来的,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这么,没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返回聊天记录。
想看看这之后,他和那个叫小满的女孩,怎么样了。
最后一段恢复出来的聊天记录,是在一个月前。
小满:“你在哪?”
小满:“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
小满:“林森,你是不是出事了?”
小满:“我借到钱了,我舅舅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凑了三十万。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小满:“你回来好不好?钱不重要了,你回来。”
小满:“林森,我求你了。”
这些信息,像一颗颗子弹,打在我的胸口。
而林森那边,一条回复都没有。
我翻遍了手机里所有恢复出来的数据。
通话记录,短信,各种APP的痕迹。
在林森输掉那五万块之后,这个手机里,就再也没有他主动发出去的任何信息。
他消失了。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冰冷。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那么努力想扛起一切的男人,就这么被压垮了,然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这不仅仅是一个秘密。
这是一场悲剧的残骸。
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脑子里,全是林森和小满的脸。
他们开心地笑着,在海边,在古镇,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然后,那些笑容,一点点地碎裂,变成诊断单上的黑字,变成轮盘上那个冰冷的“小”字,变成小满在聊天框里绝望的哀求。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做了一个决定。
我得找到他们。
或者说,我得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这不是圣母心泛滥。
我只是觉得,一个故事,看到了开头,就不能假装不知道结局。
否则,那些画面,那些声音,会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变成一根拔不掉的刺。
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在手机的废墟里寻找线索。
我在一张照片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家奶茶店的名字。
“茶颜悦色”。
这家店,我知道,在长沙特别火。
我立刻把他们的活动范围,锁定在了长沙。
我又在一段视频里,听到了报站的声音。
“下一站,五一广场。”
这是长沙最繁华的地方。
线索越来越清晰。
我在一个外卖APP里,找到了林森留下的收货地址。
“开福区,XX小区,3栋,1204。”
我盯着这个地址,心脏砰砰直跳。
我离那个故事的真相,只隔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去,还是不去?
我犹豫了。
我算什么?一个买了他二手手机的陌生人?
我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万一……万一林森只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呢?
万一小满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呢?
我的出现,会不会像一块石头,砸乱了他们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水面?
我点开浏览器,输入了那个小区的名字。
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房价在长沙不算贵。
很符合他们的经济状况。
我又在微博上,用“林森”和“小满”这两个名字,加上“长沙”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
一无所获。
这两个名字,太普通了,像沙子一样,撒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支付宝。
我点开手机里的支付宝,是林森的账号,他没有退出。
但需要密码。
我试了几个,生日,纪念日,都不对。
我看着登录界面,突然灵光一闪。
我输入了“xiaoman520”。
提示,密码错误。
我又试了“xm5201314”。
还是不对。
我有点泄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像个偷窥狂一样。
我准备关掉APP。
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张诊断单。
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我重新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了看。
诊断单的右下角,有一个日期。
2022年8月16日。
我回到支付宝登录界面,深吸一口气,输入了“xm20220816”。
页面跳转。
登录成功了。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点开了他的账单。
触目惊心。
一笔笔的网贷还款记录,一笔笔的信用卡还款记录。
还有……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满”的大额转账。
五万。
十万。
我查了一下日期。
是在诊断单出来之后。
他真的在拼命。
我继续往后翻。
翻到了他消失前的那几天。
账单上,出现了很多笔小额的支出,都是在便利店。
买烟,买泡面,买最便宜的二锅头。
可以想象,一个男人在输掉了一切之后,是如何用这些廉价的东西,麻痹自己的神经。
最后一笔交易。
是在一个叫“爱回收”的平台。
他把这部手机,卖掉了。
成交价,850块。
然后,这个支付宝账号,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易记录了。
他的整个世界,好像就随着这850块,被打包出售,然后彻底静音。
我关掉支付宝,感到一阵无力。
线索,到这里,好像又断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打开电脑,准备继续我那份枯燥的文案工作。
“年轻,就要活出‘趣’!”
我对着这句广告词,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太讽刺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或者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叫林森的年轻人,他的人生,刚刚被活生生地“没趣”了。
我关掉文档。
打开了12306。
我买了一张去长沙的高铁票。
第二天出发。
我也不知道我去了能干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去那个地址看一眼。
看一眼那个曾经承载了那么多欢笑和眼泪的1204房。
然后,我就回来,把这一切都忘了。
第二天,我坐上了南下的高铁。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电影。
我戴着耳机,手机里放着随机的歌。
但我的脑子里,却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林森和小满的故事。
五个小时后,高铁到达长沙南站。
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打了辆车,直接报出了那个地址。
“开福区,XX小区。”
司机是个本地大叔,很健谈。
“去那块啊?老小区了,租客多。”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
车子在城市里穿行。
长沙,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但因为那个手机,我又觉得,这个城市和我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和网上看到的照片一样。
老旧的楼房,斑驳的墙壁,阳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也充满了疲惫感。
我走进小区,找到了3栋。
没有门禁。
我走上楼梯。
楼道里,堆着一些杂物,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我一层一层地往上走。
心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我站在了1204的门口。
门上,贴着一张电费催缴单,已经有些泛黄。
门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红色的,漆掉了一些,露出里面的铁皮。
我站了很久。
我想象着,林森和小满,曾经无数次地打开和关上这扇门。
他们曾在这里拥抱,也曾在这里争吵。
这里,是他们在这个偌大城市里,唯一的港湾。
现在,人去楼空。
我抬起手,想敲门。
但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我有什么资格敲门?
敲开之后,我该说什么?
“你好,我买了你前男友的手机,看到了你们所有的秘密”?
这太荒唐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隔壁的门,开了。
一个大妈,拎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你找谁?”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姨,我……我找一下1204的住户。”我硬着头皮说。
“1204?”大妈皱起了眉头,“早搬走咯,都空了快一个月了。”
“搬走了?”我追问,“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我哪晓得哦。”大妈把垃圾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小两口,之前还好好的,天天腻在一起。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吵架,天天吵。”
“吵架?”
“是啊。”大妈来了兴致,压低了声音,“有一天晚上,吵得特别凶,摔东西的声音,整个楼道都听得到。后来那个男的就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的心一沉。
“那……那个女孩呢?”
“那个女伢子啊,可怜哦。”大妈叹了口气,“一个人在房子里待了好几天,天天哭。后来她家里人来了,把她接走了。”
“她家里人?”
“对,好像是她舅舅吧,开着车来的。我听他们说,是回老家去了。”大妈说,“好像是她妈妈病了,要回去照顾。”
我愣在原地。
信息,和我从手机里看到的,对上了。
“那……阿姨,您知道他们老家是哪的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大妈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听那女孩哭的时候,好像喊过一句什么……‘我不想回益阳’……”
益阳。
我记住了这个地名。
“谢谢您,阿姨。”
我跟大妈道了谢,转身下楼。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
1204的窗户,黑洞洞的,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城市。
故事到这里,好像已经有了一个结局。
林森消失了。
小满被家人接回了老家。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的线,在短暂的交汇之后,又各自走向了无限的远方。
我应该回去了。
我订了第二天回程的票。
那天晚上,我住在五一广场附近的一家酒店。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叫“益阳”的地名,像个钩子,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
我打开手机地图,搜了一下。
益阳,是湖南的一个地级市,离长沙不远,高铁一个小时。
我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再地打破自己的生活轨迹。
我关掉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离高铁发车还有三个小时。
我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我还是退掉了回程的票。
然后,买了一张去益阳的。
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到了益阳,我就死心了。
益阳是个小城市,节奏很慢。
我下了高铁,打了个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
我甚至不知道小满的家具体在哪里。
我只知道,她妈妈生病了,在住院。
“师傅,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我对司机说。
“市中心医院咯。”
到了医院,我下了车。
住院部有好几栋楼。
我一栋一栋地找。
肿瘤科。
我走了进去。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我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看过去。
我不知道小满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凭感觉。
我在一个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了一个女孩。
她坐在病床边,正在削一个苹果。
她瘦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脸上没有了照片里的那种笑容。
但那张脸,我认得。
是小满。
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她妈妈,睡着了,脸色很憔悴。
小满削苹果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她的眼圈是红的。
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不敢想象,在她被家人接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
我没有进去。
我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看到她还活着,看到她还在努力地生活,就够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病房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满满……”是她妈妈醒了。
“妈,你醒了。”小满立刻放下苹果,凑了过去。
“森森……有消息了吗?”
小满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钟。
“……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妈,你别担心他了,好好养病。”
“那个傻孩子……”她妈妈叹了口气,“他把那二十万,打到我卡上了……人就不见了……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什么?
林森把钱打给她妈妈了?
二十万?
他不是输光了吗?他从哪来的二十万?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我立刻想到了那个备忘录。
“网贷A,额度三万……”
“信用卡B,可以套现五万……”
他不是在计划,他是已经做了!
他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了出来,凑了二十万。
然后,他拿着自己最后的五万块,去赌。
他想把那五万,变成三十万,去填补剩下的窟窿。
结果,他输了。
他没有把输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默默地,把那借来的、背负着巨大压力的二十万,转给了小满的妈妈。
然后,他卖掉了手机,切断了和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
因为他知道,剩下的三十万,他还不上了。
他不想连累小满。
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也最懦弱的方式。
消失。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
这个男人,他不是骗子,也不是赌徒。
他只是一个被生活逼到走投无路的普通人。
他用自己的方式,爱着那个女孩,爱到了最后一刻。
哪怕这种方式,是毁灭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
我走在益阳的街头,阳光很刺眼,但我感觉浑身发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真相告诉小满?
告诉她,林森没有抛弃她,他只是……把自己抵押给了魔鬼,换来了她妈妈的手术费?
这太残忍了。
我不能这么做。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点开那个二手手机。
我看着林森的照片,那个在海边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
兄弟,你到底在哪?
你知不知道,有个人,还在等你。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我打开了那个我很久没用过的社交APP,抖音。
我注册了一个新账号。
名字就叫,“寻找林森”。
我把那张林森在海边的照片,设置成了头像。
然后,我开始编辑第一条视频。
我没有说出他们的故事。
我只是把林森和小满那些幸福的照片,剪辑在了一起。
配上了一段很伤感的音乐。
文案,我只写了一句话。
“林森,益阳的小满在等你回家。她妈妈的手术很成功。”
我加上了寻人、长沙、益阳 等等标签。
然后,点击了发布。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
我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
网络世界这么大,一条视频,就像一滴水,落进大海,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把手机里所有恢复出来的数据,全部彻底删除了。
用最专业的文件粉碎机,反复删除了三遍。
这个秘密,太沉重了。
它不应该再被任何人看到。
它应该,尘归尘,土归土。
然后,我买了回程的票。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
在高铁上,我收到了几条抖音的评论。
“这是真的吗?好感人。”
“希望他们能重逢。”
“男主好帅,女主好美,为什么会分开?”
我没有回复。
回到我的出租屋,一切都没有变。
电脑上的文案还停留在那里。
生活,好像只是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然后又把我扔回了原点。
我洗了个澡,然后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接下来的几天,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上班,下班,写那些言不由衷的广告词。
我没有再登录那个抖音号。
我怕看到希望,更怕看到失望。
我把那部二手手机,放在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不想再看到它。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广东。
我以为是推销电话,随手挂了。
但它又响了。
我有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你在找我吗?”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声音……
“你是……林森?”我试探着问。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是。”
真的是他!
我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你……你在哪?你还好吗?”我语无伦次地问。
“我在东莞的一个工地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看到了那个视频,我工友刷到的,说上面的人像我。”
“你……”我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满……她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很好。”我立刻说,“她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她……她一直在等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一个男人,在几千公里外的工地上,在深夜里,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哭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打扰他。
我静静地听着。
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
“谢谢你。”他说。
“你不用谢我。”我说,“你该回去见她。”
“我……”他犹豫了,“我没脸见她。我欠了一屁股债。”
“那不重要。”我说,“你回去,你们一起扛。总比一个人在外面当逃兵强。”
他又沉默了。
“把你的卡号给我。”我说。
“啊?”他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林森说,“等我把钱还完了,我一定……我一定当面谢谢你。”
“好。”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灯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夜风吹过,有点凉。
但我心里,却是暖的。
我不知道林森和小满以后会怎么样。
生活不会因为一次重逢,就变得一帆风顺。
他们依然要面对债务,面对现实的种种难堪。
但至少,他们不用再一个人战斗了。
这就够了。
我回到家,打开电脑。
把那个叫“寻找林森”的抖音账号,注销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然后,我从抽屉里,拿出了那部二手手机。
我走到楼下的垃圾桶旁,把它扔了进去。
它承载的那个故事,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它也该,有一个真正的结局了。
我转身,走回那栋楼。
楼道里,依然是那股熟悉的、潮湿又混杂着油烟味的气息。
但这一次,我却觉得,这味道,真实得有点可爱。
因为我知道,在无数个像我这样的出租屋里,在无数个沉默的窗户背后,有无数个像林森和小满一样的普通人。
他们在哭,在笑,在挣扎,在相爱。
他们在用尽全力,过着自己那谈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算太坏的人生。
而我,只是一个不小心,窥见了其中一个故事的过客。
我打开房门,坐回到电脑前。
看着屏幕上那句“年轻,就要活出‘趣’!”
我删掉了它。
然后,敲下了一行新的字。
“我在网上买了个二手手机,恢复数据后,发现了前主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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