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遇到了一个很糟心的情况!花500元买的二手手机,刚恢复数据就发现不对劲,立刻选择报警,这说明你非常重视自己的财产安全,并且采取了非常正确的行动。
这通常意味着你在恢复数据后,发现了以下几种可能性中的一种或多种情况:
1. "数据并非如卖家所述:" 恢复的数据可能包含大量不属于自己的信息,或者有明显的虚假痕迹,让你怀疑手机根本不是普通的二手交易,或者卖家有欺诈行为。
2. "侵犯个人隐私或非法活动:" 数据中可能涉及你个人非常敏感的信息(如身份信息、银行账户、私密照片等),或者有迹象表明手机曾被用于非法活动,你担心卷入其中。
3. "财产损失:" 你可能发现手机里记录了你的财物信息、交易记录等,这些是你的财产,被他人获取是一种损失。
4. "诈骗或钓鱼:" 恢复的数据可能是一个陷阱,目的是诱导你泄露更多信息或进行转账。
"你选择报警是非常明智的!" 这是因为:
"寻求公权力介入:" 民事纠纷如果情节严重,可能触犯刑法。报警可以让警方介入调查,运用法律手段来保护你的权益。
"保留证据:" 警方的介入有助于更好地固定和保全相关证据。
"震慑违法行为:" 报警是对潜在违法犯罪行为的打击,有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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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网上买了个二手手机。
这事儿没什么值得炫耀的,纯粹是穷。
我的iPhone X光荣殉职了,毫无征兆,就像一个加班到半夜的员工,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工位上。
拿去修,师傅叼着烟,斜着眼看我,说主板烧了,修的钱够你买个新的。
我谢过他,转身就走。
新的?一个新的要我半个月的活儿白干。我是个自由设计师,听着自由,其实就是个给甲方当孙子的个体户。
于是,我打开了那个橙色的二手APP。
挑了个同城的卖家,写的“女生自用,九成新,无划痕,换了15所以出掉”。
头像是个抱着布偶猫的女孩,岁月静好。
价格很公道,比市场价还低了两百。我没还价,直接拍了。
两天后,快递到了。
包装得挺严实,拆开,手机确实很新,除了home键旁边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用指甲才能感觉到的划痕。
我不在乎。
开机,是恢复出厂设置的界面,干净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我登录自己的ID,下载软件,倒腾数据,忙活了一下午,总算让这台二手机有了我的灵魂。
晚上点了份黄焖鸡,我一边吃,一边琢磨。
这手机,真的“干净”吗?
我不是变态,也不是黑客,就是一种该死的、源于无聊的好奇心。
我以前看过一些技术帖子,说简单恢复出厂设置,数据其实还能找回来。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电脑,找到了一个数据恢复软件。
免费试用版。
手机连上电脑,软件开始扫描,进度条慢得像我那永远在路上的甲方尾款。
我把黄焖鸡的最后一块肉和汤汁扒拉进嘴里,看着屏幕。
扫描结束。
软件弹出一个窗口,说找到了32G的“可恢复数据”。
照片,视频,备忘录,聊天记录。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快了半拍。
我点了“恢复”。
恢复出来的第一个文件夹,是照片。
我点了进去。
照片很多,几千张。
大部分是自拍,一个很清秀的女孩,眼睛很大,喜欢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应该就是那个头像里的女孩,猫没出镜。
我叫她林蔓。这是我在恢复出来的备忘录里,看到的一个署名。
她喜欢拍天空,拍路边的野花,拍咖啡店里拉花的图案,拍她自己做的,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晚餐。
是个热爱生活的姑娘。
我一边看,一边有点负罪感,像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
但我停不下来。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男人。
照片里,他总是站在林蔓身边,搂着她的腰,或者她从背后抱着他。
男人长得很高,很帅,是那种扔在人群里会发光的类型。
他们的合照很甜,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有几张照片的备注是“和周锐的第一百天”,“周锐送我的第一束花”。
周锐,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继续往下翻。
照片的时间线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到半年前。
越往后,林蔓的笑容越少。
有时候,她对着镜头,眼睛是肿的,像是哭过。
有一张照片,她的嘴角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但她用了一个可爱的贴纸盖住了大半,配文是:“笨蛋,下楼梯都能摔跤。”
我的心,咯噔一下。
另一张,她的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的勒痕,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匆忙间拍下的。
没有配文。
再往后,就是大量的风景照,空无一人的街道,阴沉的天空,枯萎的植物。
她自己的照片,几乎没有了。
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五个月前。
是一张白色的墙壁,墙上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
我关掉照片文件夹,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打开了备忘录。
里面的东西很杂。购物清单,工作笔记,还有一些像是日记的片段。
“今天又吵架了。因为我没有秒回他的微信。”
“他说他爱我,才会那么在乎我。是这样吗?”
“他说,如果我敢离开他,他就……”
后面是一大段被删掉的文字,只留下一片空白。
“我有点怕。”
“孟佳说我应该离开他,她说这不是爱,是控制。可我舍不得。”
“他说他会改的。”
“我好像,又信了。”
最新的一条备忘录,写于五个月前,和最后那张照片是同一天。
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的钥匙呢?我明明放在包里的。”
我点开了微信聊天记录的恢复文件。
数据是碎片化的,不完整。
大部分是她和一个叫“孟佳”的女孩的聊天。
孟佳:“蔓蔓,你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林蔓:“没有,就是吵架,推了我一下,没站稳。”
孟佳:“放屁!你当我瞎?你上次来找我,胳膊上那块青的都发紫了!”
林蔓:“是我自己不小心……”
孟佳发了一长串的语音,恢复不出来,只能看到一排感叹号。
然后是林蔓的回复。
林蔓:“佳佳,我累了。”
林蔓:“我准备走了。”
孟佳:“真的?太好了!你来我这儿,我保护你!”
林蔓:“我订了后天的票。等我。”
后面的聊天记录,断了。
我和周锐的聊天记录,恢复出来的更少。
大部分是周锐的质问。
“你在哪?”
“跟谁在一起?”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林蔓的回复总是很卑微,一直在解释,在道歉。
最后一条恢复出来的消息,是周锐发的。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你知道后果。”
我坐在椅子上,很久没动。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生自用”的二手手机。
这是一个求救信号。
一个可能已经……消失了的求救信号。
我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都只是我的猜测。
也许,他们只是分手了。林蔓换了新手机,去了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对,一定是这样。
我关掉电脑,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别多管闲事,陈阳。
我对自己说。
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还想去拯救谁?
那一晚,我失眠了。
脑子里全是林蔓的照片,那些从灿烂到黯淡的笑容,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放。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电脑,继续我的设计稿。
但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屏幕上的那些色块和线条,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林蔓那张带着淤青的脸。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打开了那个二手APP,找到了那个卖家的信息。
ID叫“猫的第六感”。
头像没变,还是那只猫。
我点进她的主页,她在卖很多东西。口红,包,衣服,还有一些小家电。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准备搬家或者手头紧的女孩。
我犹豫了很久,给她发了条消息。
“你好,手机收到了,很好用,谢谢。”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就是想试探一下。
过了大概半小时,她回复了。
一个微笑的表情。
然后说:“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声音很正常,听不出什么。
我盯着那个微笑的表情,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如果她真的是林蔓,那她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可如果她不是呢?
这个手机,是谁卖给我的?
我放大她的头像,那只布偶猫,我好像在林蔓的照片里见过。
我回到恢复出来的照片文件夹,一张一张地找。
找到了。
一张林蔓抱着猫的自拍,就是那只猫,眼睛是蓝色的,像玻璃珠子。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装修得很温馨的客厅。
我把这张照片,和卖家的头像,放在一起对比。
一模一样。
所以,卖家就是林蔓?
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都卖掉?
为什么她的社交圈,看起来完全停止在了五个月前?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我开始在那些恢复出来的碎片信息里,寻找她的社交账号。
微博,小红书,豆瓣。
终于,在一个备忘录的角落,我发现了一串英文和数字的组合。
像是一个ID。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微博上搜索。
搜到了。
一个叫“蔓草不是草”的用户。
头像,是林蔓的一张侧脸照,在海边,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的微博,停在了五个月前。
最后一条微博,是转发的一条锦鲤。
配文:“求好运。”
下面的评论,有几十条。
大部分是朋友的调侃。
但最新的几条评论,画风完全不一样。
“蔓蔓,你去哪了?看到请回信!”
“林蔓,你再不出现,我就报警了!”
发这两条评论的人,ID叫“孟佳就是我”。
就是那个和林蔓聊天,让她快跑的女孩。
我点进了孟佳的微博。
她的微博里,充满了寻找林蔓的痕迹。
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的绝望。
“第三十天。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在哪?”
“报警了。警察说没有立案的理由。成年人失踪,除非有证据表明她受到伤害。我没有证据。”
“周锐那个王八蛋,他说你跟他分手,自己走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去了你们家,敲门,他不让我进。我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小题大做。可是蔓蔓,我知道,你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
最新的微博,是一周前发的。
“一年了。林蔓。如果你还活着,哪怕给我托个梦也好。”
我的手,开始发抖。
不是五个月。
是一年。
孟佳的微博里说,林蔓失踪一年了。
可我手里的这部手机,明明五个月前还在使用。
最后一张照片,最后一条备忘录,都在五个月前。
这中间,消失的七个月,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像在拼一个拼图,但最关键的那一块,不见了。
我必须联系孟佳。
我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头像和名字都是系统默认的。
我给“孟佳就是我”发了私信。
“你好。我可能,有你朋友林蔓的消息。”
我盯着屏幕,等待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五分钟后,她回复了。
只有一个字。
“?”
紧接着,又是一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林蔓?”
我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骗子或者变态。
“我买了一部二手手机,恢复了里面的数据。我相信,那部手机是林蔓的。”
那边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回复。
“不可能。她的手机,一年前就和她一起不见了。”
我的心一沉。
“我确定是她的。里面有她和你的聊天记录。”
“你在哪?我要见你。”
她的回复,快得让我意外。
没有怀疑,没有质问,只有急切。
我告诉了她我的地址。
我们约在第二天下午,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挂断电话,我看着手里的手机。
它不再是一部冰冷的机器。
它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里面装着一个女孩的爱,恐惧,和消失的生命。
而我,亲手打开了它。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了咖啡馆。
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
我有点紧张,手心一直在出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陌生人,讲述我窥探了她最好朋友的隐私。
也不知道,我带去的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径直向我走来。
“你是陈阳?”
我站起来,“是。你是孟佳?”
她点头,坐了下来。
她比微博照片上看起来要憔悴很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很锐利,像刀子一样。
“手机呢?”她开门见山。
我把手机放到桌上,推了过去。
她拿起来,熟练地解锁。
密码她竟然知道。
她打开相册,快速地翻阅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快得出现了残影。
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成了震惊,然后是痛苦。
当她翻到那张嘴角有淤青的照片时,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背景音乐在流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没有接。
她就那么看着手机,像是要把它看穿。
“是她的手机。”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可是,这不可能。”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这部手机,一年前,周锐说,林蔓走的时候带走了。可你为什么五个月前还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是个买家。”
“卖家是谁?”她追问。
我把那个二手APP的卖家信息调出来给她看。
“猫的第六感?”她皱起眉,“这不是林蔓的账号。”
“但是头像是她的猫。”
孟佳死死地盯着那个头像,“是她的猫。叫‘煤球’。周锐送她的。”
周锐。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我们之间。
“这部手机,是周锐卖给你的。”孟佳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为什么?”
“他在销毁证据。”孟佳说,“他以为恢复出厂设置就万无一失了。这个蠢货。”
她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林蔓失踪后,我一直怀疑他。”孟佳继续说,“我报警,警察去找他,他说林蔓跟他吵架,卷了东西走了。家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警察查了他的车,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什么都没发现。”
“他表现得像个完美的受害者。到处找林蔓,在朋友圈发寻人启事,还找我,哭着问我林蔓有没有联系我。”
“他演得太好了,所有人都信了。连我爸妈都劝我,说不定是林蔓自己想不开,躲起来了。”
“只有我知道,不是的。”孟佳的拳头,在桌子下握得死死的,“林蔓跟我说好,要离开他的。她票都买好了。她不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那这七个月的空白期,是怎么回事?”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孟佳看着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也许,这部手机,这七个月里,一直和林蔓在一起。”
“在某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报警。”孟佳说得斩钉截铁,“这次,我们有证据了。”
她说的证据,是那些照片,那些备忘录,那些碎片化的聊天记录。
还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一个新发现。
在我来咖啡馆之前,我又用那个软件,对手机进行了一次深度扫描。
这一次,我恢复了一个被命名为“录音”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很短,只有十几秒。
而且被损坏了,无法播放。
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用各种软件修复它。
最后,我成功了。
我把耳机递给孟佳。
“你听一下这个。”
她疑惑地接过耳机,戴上。
我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的开头,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
然后,是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
是周锐。
“你还想跑?我告诉你,林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接着,是林蔓带着哭腔的尖叫。
“你放开我!周锐!你这个疯子!”
然后,是激烈的挣扎声,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钥匙呢?你把我的钥匙藏哪了?”林蔓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你永远都用不到了!”
“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录音,到此结束。
孟佳摘下耳机,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关掉手机。
“这就是,那句备忘录的答案。”我说。
“我的钥匙呢?我明明放在包里的。”
原来,不是她弄丢了。
是周锐,藏起来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走。
孟佳趴在桌子上,终于失声痛哭。
这一次,我没有再劝她。
我知道,有些痛苦,是需要宣泄的。
等她哭够了,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们拿着手机,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听我们说完,他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例行公事,变得严肃起来。
他把手机和那段录音,都作为证据收了起来。
他说,他们会立刻申请重新立案。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亮了起来,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我和孟佳站在路边,相对无言。
“谢谢你。”孟佳突然说。
“我没做什么。”
“不,你做了很多。”她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林蔓可能就真的,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我只是……碰巧。”
“这不是碰巧。”她说,“也许,是林蔓在天有灵,她把手机送到了你手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为了省几百块钱,买了二手手机的普通人。
却意外地,卷进了一桩可能存在的谋杀案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警察找我做了几次笔录,反复确认我拿到手机的经过。
我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孟佳偶尔会给我发微信,告诉我案子的进展。
她说,警察已经传唤了周锐。
但他拒不承认。
他说,那段录音是伪造的。
他说,林蔓就是自己走的。
他甚至请了律师,反告孟佳诽谤。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真的能将他定罪吗?
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
林蔓,是生是死?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着我。
我甚至开始做噩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白色的墙壁前,就是林蔓拍的最后那张照片里的墙。
墙上,渗出了血。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孟佳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陈阳,有新线索了!”
“什么线索?”
“煤球!是那只猫!”
孟佳告诉我,警察在调查周锐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他在半年前,把他和林蔓一起住的房子卖掉了。
然后,在另一个小区,租了一套新的公寓。
而那只叫“煤球”的布偶猫,他没有带走。
他送给了楼下的一个邻居。
警察找到了那个邻居。
邻居说,周锐当时告诉她,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不要猫了,他自己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所以想找个好人家送掉。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问题大了!”孟佳说,“林蔓把煤球当儿子一样,她就算不带走行李,也绝对会带走煤球!她不可能不要它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邻居说,周锐把猫送给她的时候,猫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消毒水的味道。很浓很浓的消毒水味。”
我的头皮,瞬间炸了。
消毒水。
我立刻想到了周锐卖掉的那套房子。
警察立刻赶去了那套房子。
房子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警察出示了搜查令,在征得新房主的同意后,他们对房子,进行了全面的勘察。
尤其,是卧室。
他们掀开了地板。
在地板下面,他们发现了一块颜色异常的木板。
撬开那块木板。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
木板下面,是干涸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
DNA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血迹,属于林蔓。
在铁证面前,周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全都招了。
一年前,林蔓提出分手,并且准备离开。
周锐假装同意,却偷偷藏起了她的家门钥匙和行李箱钥匙。
在林蔓准备出门的那天,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周锐不让她走。
拉扯中,林蔓用手机,录下了那段录音。
周锐发现后,抢夺手机,失手将林蔓推倒。
林蔓的后脑,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
就是那声巨响。
她当场就……不行了。
周锐慌了。
他没有叫救护车,也没有报警。
他选择了掩盖罪行。
他把林蔓的尸体,藏在了卧室的床下。
然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扮演一个被抛弃的痴情男友。
他发朋友圈,联系朋友,报警。
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那部手机,他没有扔。
因为里面有太多他们的回忆,他舍不得。
他就把手机关机,和林蔓的尸体一起,藏在那间屋子里。
七个月。
整整七个月。
他和她的尸体,同处一室。
直到尸体开始腐烂,臭味再也掩盖不住。
他才用大量的消毒水,清洗了整个房间。
然后,他把林蔓的尸体,用行李箱装着,在一个深夜,运了出去。
抛弃在了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地的深井里。
做完这一切,他卖掉了房子,送走了猫。
他以为,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那部手机,他觉得留着是个祸害,但又不敢随便扔掉,怕被人捡到。
于是,他想到了二手平台。
他恢复了出厂设置,编造了一个“女生自用”的谎言,想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人海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买家,会是我。
一个懂一点电脑技术,又有点该死的好奇心的,穷设计师。
案子破了。
媒体报道了这件事,标题很耸动。
“痴情男友竟是杀人恶魔,一部二手手机揭开惊天秘密。”
周锐,被判了死刑。
林蔓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殡仪馆里,哭得撕心裂肺。
孟佳陪着他们。
她给我发了条微信。
“陈阳,谢谢你。我们替林蔓,讨回了公道。”
后面,是一个长长的拥抱的表情。
我看着那条微信,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回。
我不知道该回什么。
说“不客气”吗?
太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我的一个无聊的举动,重见了天日。
这其中的分量,我承受不起。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我继续画我的图,应付我的甲方,吃我的黄焖鸡。
只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不再熬夜到凌晨三四点。
我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放下工作,出去走走,像林蔓一样,拍拍天空,拍拍路边的野花。
我开始觉得,活着,是一件很值得珍惜的事。
那部手机,我没有再用。
我把它格式化了无数遍,确保里面什么都不会再留下。
然后,我把它放回了原来的盒子里,收在了柜子的最深处。
我不想再看见它。
但我也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它。
有一天,孟佳约我出来吃饭。
是在一家很热闹的火锅店。
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很多。
虽然眼睛还是有点肿,但脸上,有了笑容。
“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她说。
“去哪?”
“回老家。陪陪叔叔阿姨。”她说的是林蔓的父母,“也想换个环境。”
我点头,“挺好的。”
“你呢?”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笑了笑,“继续当我的社畜呗。”
“别,”她说,“你不是社畜。你是英雄。”
我愣住了。
“我不是。”我摇摇头,“我只是个胆小鬼。我差点就放弃了。”
“但你没有。”孟-佳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你没有。”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聊林蔓,聊她的善良,她的傻。
也聊我们自己,聊未来的生活。
临走的时候,孟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
“叔叔阿姨让我给你的。”她说,“他们说,一定要谢谢你。”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钱。
我立刻把信封推了回去。
“这个我不能要。”
“你必须收下。”孟佳的态度很坚决,“这不是钱,这是他们的心意。也是林蔓的心意。”
我看着她,最终还是收下了。
我没有数那笔钱。
第二天,我以林蔓的名义,把那笔钱,全部捐给了一个反家暴的公益组织。
我想,这应该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下了。
我拿出那部尘封已久的手机。
我去了营业厅,注销了那个属于林蔓的号码。
在签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
然后,在联系人一栏,我写下了我的名字和电话。
工作人员问我:“先生,您确定吗?这个号码一旦注销,就无法找回了。”
我说:“我确定。”
走出营业厅,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孟佳发了条微信。
“一路顺风。”
她很快回复。
“你也是。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
我笑了。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想,林蔓,现在应该也在某个地方,看着同样的天空吧。
她应该,自由了。
而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我打开设计软件,把那个拖了很久的稿子,删掉了。
然后,新建了一个画布。
这一次,我想为自己,画点东西。
就画一片,有风,有海,有光的,自由的天空。
故事到这里,似乎应该结束了。
坏人得到了惩罚,逝者得到了安息,而我,这个意外的闯入者,也回到了自己的轨道。
一个标准的好莱坞式结尾。
但生活,从来都不是电影。
它没有清晰的片尾字幕,告诉你“全剧终”。
它只会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式,提醒你,故事,还在继续。
在我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的一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苍老,很疲惫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陈阳先生吗?”
“是我,您是?”
“我姓周,是周锐的父亲。”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炫耀他儿子罪有应得?还是来威胁我?
“我没有恶意。”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只是……想跟你见一面。”
“我跟你,没什么好见的。”我冷冷地拒绝。
“求求你。”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就十分钟,我只想把一些东西,交给你。”
我沉默了。
我本该挂掉电话,拉黑这个号码。
但他的那句“求求你”,让我心软了。
我们约在了一个公园的长椅上。
他比我想象的,要老得多。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照片里,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周锐的父亲。
“谢谢你肯来见我。”他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很旧的笔记本,递给我。
“这是什么?”
“是周锐的日记。”他说,“他被捕后,我收拾他的东西,发现的。”
我没有接。
“我不想看。”
“我知道你恨他。”老人说,“我也恨他。他杀了人,他毁了两个家庭。他死有余辜。”
“但是……”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我想让你知道,他不是一开始,就是个魔鬼。”
在他的坚持下,我还是收下了那本日记。
回到家,我把它扔在桌上,没打算看。
但到了深夜,我还是没忍住,翻开了它。
日记,是从周锐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写的。
字迹很清秀,完全不像一个杀人犯的字。
日记里,记录着他和林蔓的相遇。
在一个下雨天,他没带伞,林蔓把自己的伞,分了一半给他。
“今天遇到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女孩。”他在日记里写道。
他们相爱了。
日记里,充满了热恋时的甜蜜。
他给她写诗,为她画画,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那时候的他,眼里,心里,全都是她。
转折,发生在他毕业工作之后。
他的工作压力很大,业绩的压力,领导的责骂,让他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开始失眠,酗酒。
日记的字迹,也变得越来越潦草,越来越混乱。
“今天又被老板骂了。像条狗一样。”
“我只有在林蔓身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人。”
“她为什么不理解我?她为什么还要跟别的男人说话?她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他的爱,开始变得扭曲,偏执。
他开始控制她,监视她,伤害她。
日记里,出现了越来越多忏悔的文字。
“我又打了她。我真该死。我跪下来求她,她原谅我了。她太善良了。”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但“最后一次”,永远都没有来。
直到,林蔓提出分手。
“她要走了。她不要我了。”
“全世界都抛弃我了。”
“我不能没有她。绝对不能。”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于案发的前一天。
上面只有一句话,用红色的笔,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
“既然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吧。”
我合上日记本,感觉浑身冰冷。
这不是一个魔鬼的诞生记。
这是一个普通人,如何一步一步,被自己的心魔,拖入深渊的故事。
我没有同情周锐。
他的痛苦,他的压力,都不是他可以去伤害,去剥夺另一个无辜生命的理由。
我只是觉得……可悲。
一种深入骨髓的,对人性的可悲。
第二天,我把日记本,寄给了孟佳。
我想,她比我,更有资格,处理它。
后来,孟佳告诉我,她把日记本,连同林蔓的遗物,一起,烧掉了。
“都结束了。”她在微信里说。
“嗯,都结束了。”我回复。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删掉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联系人,照片,文件。
我换了新的手机。
那个二手手机,我没有卖,也没有扔。
我把它带到了海边。
找了一个无人的礁石,我把它,用力地,扔进了大海。
看着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入深蓝色的海水,消失不见。
我好像,也把心里的那块石头,一起扔了出去。
海风吹过,带着咸咸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了,林蔓的那张侧脸照。
在海边,风吹起她的头发。
那个瞬间,她应该是自由的吧。
我想,是的。
现在,她永远自由了。
我转过身,沿着海岸线,慢慢地往回走。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从明天起,我将不再是那个故事的亲历者。
我将重新做回陈阳。
一个普通的,有点丧,但依然对生活,抱有一丝希望的,自由设计师。
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而那个关于二手手机的秘密,将永远地,沉睡在深海里。
和那个叫林蔓的女孩,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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