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令人惊讶甚至有些不安的发现。二手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后残留数据,意外找到前主人信息的情况,确实会让人想很多。
为了更好地理解你的情况,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细节吗?比如:
1. "你发现了什么样的“秘密”?" 是照片、私密聊天记录、不希望公开的文件、奇怪的APP或账户信息,还是其他什么?
2. "这个“秘密”的性质是什么?" 是纯粹的个人隐私(比如情色内容)、可能涉及不道德行为、还是可能涉及法律风险(比如非法交易、欺诈证据)?
3. "你对此有什么感受?" 是好奇、担忧、反感,还是觉得有必要采取某些行动?
4.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信息?" 是选择忽略,还是想尝试删除这些数据,或者有其他想法?
了解这些信息后,或许能给你提供更具体的建议。无论如何,请记住,虽然你发现了秘密,但处理这些信息时务必注意保护自己,并尊重前主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的隐私权。如果你觉得情况复杂或敏感,特别是涉及到潜在的法律问题,咨询专业人士(如律师)可能是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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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摔了。
屏幕碎得像一张蜘蛛网,黑色的汁液从裂缝里渗出来。
操。
我对着这块废铁,骂了句脏话。
这个月的全勤奖,还没捂热乎,就得贡献给手机店老板了。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总会冷不丁地给你一巴掌。
我叫陈阳,二十七岁,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做设计,每天的工作就是把甲方的“五彩斑斓的黑”变成现实。
住着城中村三十平米的单间,每天挤着能把人压成相片的地铁,吃着十五块钱一份的猪脚饭,偶尔奢侈一把,加个蛋。
我的人生,就像我那台摔碎的手机屏幕,布满了裂痕,还透着一股完蛋了的黑。
换新机是不可能了,肾还在,但钱包比脸还干净。
我打开电脑,熟练地登上了一个二手交易平台。
“九九新,女大学生自用,无划痕,功能完好。”
这种文案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女大学生是二手市场的战略储备资源,跟切糕一样,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往下划拉,筛选着那些看起来更“真实”的卖家。
一个叫“青青子衿”的ID吸引了我。
头像是一只橘猫的爪子。
商品描述很简单:“自用手机,换新所以出了。有使用痕-迹,不影响使用,爽快的来。”
价格比市价低了两百块。
很实在。
我点了进去,跟她聊了几句。
“还在吗?”
秒回:“在。”
“能便宜点吗?”
“不刀。”
“包个邮?”
“不包。”
行吧,这高冷范儿,反而让我觉得靠谱。
我没再废话,直接拍下付款。
三天后,快递到了。
一个简陋的纸盒,里面塞满了报纸,手机被裹在中间。
我拿出来看了看,成色还行,边角有几处磕碰,是那种钥匙和手机放在一个口袋里会造成的伤痕。
开机,恢复出厂设置,很干净。
我插上卡,导了通讯录,登了微信,开始了我与这部“新”手机的缘分。
用了一天,挺顺手。
晚上躺在床上刷视频,鬼使神差地,我点进了一个手机论坛。
首页一个热帖飘红——《手把手教你恢复二手手机数据,看看前机主藏了什么小秘密》。
我承认,我有点无聊,还有点缺德。
但那种窥探未知的欲望,像一只小爪子,在我心上挠来挠去。
万一前机主是个富婆,留下了什么财富密码呢?
我安慰着自己,点开了帖子,按照教程一步步操作。
过程很繁琐,需要下载好几个软件,连接电脑,进入什么工程师模式。
我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屏幕上终于弹出了一个进度条。
“数据恢复中,请耐心等待……”
我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觉得自己像个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混蛋。
进度条走到100%的时候,电脑“叮”的一声。
一个文件夹出现在桌面,名字叫“Recovered_Data”。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点开文件夹。
里面是几个子文件夹:图片、视频、备忘录、通话记录、短信……
我先点开了“图片”。
上千张照片,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没有美颜过度的自拍,也没有名牌包和下午茶。
大部分,是食物的照片。
一碗清汤寡水的面,上面卧着一个煎得有点焦的荷包蛋。
便利店买的饭团和三明治。
自己做的番茄炒蛋,盛在缺了个口的碗里。
偶尔有几张“大餐”,也就是一盘麻辣烫,或者一份加了肉的隆江猪脚饭。
我甚至看到了一张和我常去的那家店一模一样的猪脚饭照片,连桌角的油渍都那么亲切。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叫“青青子衿”的姑娘,难道就住我附近?
我继续往下翻。
有几张风景照,是某个公园的角落,夕阳把几棵廉价的梧桐树照得金碧辉煌。
还有几张猫的照片,一只很胖的橘猫,懒洋洋地躺在阳台的旧沙发上。
应该就是她微信头像那只。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一个女孩儿依偎在一对中年夫妇身边,笑得很甜。
女孩儿长得不算惊艳,但很清秀,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手里拿着一根冰棍。
她身后的背景,是那种农村常见的红砖瓦房,墙上还贴着褪色的年画。
她的父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笑起来很淳朴,但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应该就是她了,林青。
我是在支付记录里看到她实名认证的名字的。
我退出来,点开了“备忘录”。
这里面的东西,让我彻底没了睡意。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月前的。
“房租:1500”
“水电:128”
“通讯费:79”
“交通:200(尽量少出门)”
“伙食:600(每天控制在20块以内)”
“妈妈的药:1200”
“合计:3707”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工资:4500,扣掉五险一金到手3800。”
“差额:+93。”
“这个月,还能剩下93块钱。”
再往前翻。
“小橘的猫粮快没了,这个月省省,买国产的吧。”
“张姐又在茶水间说我坏话,算了,忍忍吧,工作不好找。”
“今天加班到十一点,错过末班车了,打车花了32块,心疼。”
“想吃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了,好想吃。”
“发工资了!去吃了顿麻辣烫,加了五块钱的肥牛,好幸福。”
一条条,一句句,像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慢慢地割。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这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在大城市里挣扎求生的日记。
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为了省几块钱公交费,宁愿在寒风里多走半个小时的自己。
那个对着泡面,幻想是海鲜大餐的自己。
那个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却只能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的自己。
我关掉备忘录,手有点抖。
我点开了短信。
大部分是验证码和广告。
但有几个联系人的信息,让我看得触目惊心。
一个叫“妈妈”的联系人。
林青:“妈,我这个月发奖金了,给你打了三千过去,你跟爸买点好吃的,别省着。”
妈妈:“青青啊,你自己在外面那么辛苦,不用给我们这么多。我和你爸都好着呢,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林青:“没事儿的妈,我这边一切都好,公司领导很器重我,马上就要升职加薪了!”
林青:“对了,你的药记得按时吃,别心疼钱。”
我看着备忘录里那个“妈妈的药:1200”,再看看这条短信,鼻子一酸。
这个傻姑娘。
另一个联系人,没有备注,只有一个号码。
“林青,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去你老家找你爸妈聊聊了。”
“你以为换个手机号我们就找不到你?我告诉你,你身份证信息我们这儿都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逼我们用非常手段!”
催收的短信。
原来,她卖掉手机,不是因为换了新机。
她是在跑路。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点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微信聊天记录”。
数据恢复得不完整,很多都是碎片。
但拼凑起来,一个更完整的故事浮现在我眼前。
她和一个叫“小艾”的闺蜜聊天。
林青:“小艾,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小艾:“怎么了宝宝?又被你们那个老巫婆老板骂了?”
林青:“不是……我妈的病,又严重了,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要三万块钱。”
小艾:“三万?这么多!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林青:“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艾:“要不,跟你爸说说?”
林青:“不能说,我爸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妈也让我瞒着他。”
小艾:“那你……唉,我这里也只有两千块钱了,你先拿着应急。”
林-青:“不用了小艾,你也很难,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再往后,是林青和一个网贷APP客服的聊天记录。
客服:“林小姐,根据您的资质,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五万元的额度,三分钟到账,需要办理吗?”
林青:“利息怎么算?”
客服:“我们是正规平台,利息绝对合规,前三个月还有免息优惠哦。”
后面,就是各种还款提醒,和催收的威胁。
我明白了。
她为了给妈妈凑手术费,借了网贷。
一个窟窿,引出无数个窟窿。
利滚利,滚成了她无法承受的雪球。
我看到了她和那个二手平台买家的聊天记录。
那个买家,就是我。
我:“能便宜点吗?”
她:“不刀。”
我:“包个邮?”
她:“不包。”
原来她的高冷,不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的,连十几块钱的邮费,都想省下来。
她卖掉手机,是想凑一笔钱,然后消失。
可她能去哪儿呢?
我心里堵得难受。
我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看着一个陌生女孩儿的过往,眼眶竟然有点湿。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
同情?怜悯?
不,更多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我们都是这座巨大城市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被生活碾压,被现实鞭笞,却还要在父母面前,装出一副“我过得很好”的模样。
我关了电脑,把手机扔到一边。
可那些文字和图片,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想起了那张照片。
她在红砖瓦房前,笑得那么灿烂。
那时候的她,一定不会想到,几年后的自己,会被生活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第二天上班,我魂不守舍。
对着电脑屏幕上五彩斑斓的黑,我一个像素都改不下去。
脑子里全是林青的事。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回老家了吗?
那些催收的人,有没有找到她?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这是怎么了?魔怔了吗?
我跟她素不相识,我凭什么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
中午吃猪脚饭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又要老板加了个蛋。
我突然想,林青是不是也喜欢吃这个?
她是不是也觉得,在疲惫的生活里,一个卤蛋,就是了不起的犒赏?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
下午,我趁着老板不在,又偷偷打开了电脑里的那个文件夹。
我像个侦探一样,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里,找到更多关于她的线索。
我在她的相册里,发现了几张截图。
是火车票的订单。
一张是从我们这个城市,到H省一个叫“安县”的小地方。
时间,是她卖掉手机的前一天。
安县?
我立刻上网查了一下。
一个偏远的小县城,经济落后,交通不便。
她的老家,应该就在那里。
她真的回家了。
我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涌起新的担忧。
回家了,然后呢?
网贷的催收,会放过她吗?
他们说,有她的身份证信息。
他们真的会去她老家闹事。
我不敢想象,当那些凶神恶煞的催收人员,出现在那对淳朴的老夫妇面前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我坐立不安。
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可我能做什么?
报警?
警察会管这种事吗?网贷纠纷,多半是让他们自己协商。
去联系她?
我怎么联系她?她手机都卖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小艾”的闺蜜。
她们的聊天记录里,林青提到过小艾的抖音号。
说她拍的Vlog很有意思。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微信里搜索了那个号码。
竟然真的搜到了一个用户。
头像是一个笑得很开朗的女孩儿,跟林青一样,很普通,但很有亲和力。
我点开了她的朋友圈,是开放的。
里面有很多她和林青的合照。
她们一起吃路边摊,一起逛夜市,一起在出租屋里敷着面膜搞怪。
她们的笑容,是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快乐。
我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添加到通讯录”。
验证信息我改了好几遍。
“你好,我是林青的朋友。”
太假了。
“你好,我捡到了林青的东西。”
听起来像个骗子。
最后,我心一横,实话实说。
“你好,我叫陈阳。我买-了林青的二手手机,有些事,想跟你确认一下,关于她的。”
我知道这很冒昧,甚至有点变态。
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点了发送,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的手心全是汗。
万一她把我当成骗子,直接拉黑怎么办?
万一她把这件事告诉林青,林青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偷窥狂?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手机震了一下。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请求”。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紧接着,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小艾:“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微信号的?你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充满了警惕。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诚恳一些。
我:“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确实买了林青的手机,因为一些意外,我看到了她手机里的一些信息。”
我:“我知道她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很担心她。”
小艾:“你担心她?你一个陌生人,凭什么担心她?你是不是催收公司的?”
果然,她把我当成催收的了。
我苦笑了一下。
我:“我不是。如果我是催收的,我应该直接去她老家了,而不是在这里跟你废话。”
我把我和林青在二手平台的交易截图,发了过去。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复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发来一条消息。
小艾:“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语气,明显松动了。
我:“她还好吗?她回家了吗?”
小艾:“她回家了。但……不太好。”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怎么了?是那些催收的人去找她了?”
小艾:“那倒没有。是她妈妈……手术做完了,但是效果不好,还在住院观察。家里把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亲戚不少钱。”
小艾:“青青回去后,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打工攒的一万多块钱全拿了出来。她爸妈问她工作怎么样,她还笑着说,自己升职了,以后会赚更多钱。”
小艾:“可我知道,她工作早就辞了。她现在每天就在医院照顾她妈,晚上就去县城的小餐馆刷盘子,一天赚八十块钱。”
小艾:“前几天我们视频,她瘦得不成样子,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了。她跟我说,她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听着小艾的叙述,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在红砖房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儿。
才短短几年,生活就把她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我:“网贷的事,她打算怎么办?”
小艾:“她还能怎么办?拖着呗。她说,大不了,就让她去坐牢。反正她烂命一条,不在乎了。”
“烂命一条”。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多么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帮帮她。”
小艾:“帮?怎么帮?那笔钱,利滚利,现在已经快七万了。你帮她还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
是啊,我拿什么帮她?
我自己还是个泥菩萨。
我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小艾,也沉默了。
我们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陷入了同样无力的境地。
过了好一会儿,我开口了。
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疯了吗?
七万块,对我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要不吃不喝两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小艾:“你?你凭什么?你跟她非亲非故的。”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那么努力生活的女孩儿,就这么被毁了。”
我:“可能,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这句话,我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小--艾那边,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最后,她发来一句。
小艾:“谢谢你。但是,这不关你的事,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你把她的银行卡号给我。还有,她家医院的地址和床位号。”
小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你别管了,相信我。”
我不知道她是被我的“霸道总裁”语气震慑住了,还是走投无路之下,愿意相信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她把林青妈妈住院的信息,和林青的卡号,都发给了我。
然后,她说:“陈阳,不管怎么样,我替青青谢谢你。但是,你真的要考虑清楚。”
我回了她一个“嗯”。
然后,我关掉了聊天窗口。
我看着那串银行卡号,开始盘算自己所有的家当。
微信零钱,87块5。
支付宝余额,231块。
银行卡里,是我准备交下个季度房租的钱,4500块。
还有一张信用卡,额度两万,我从来没用过。
加起来,不到两万五。
离七万,还差得远。
怎么办?
我把通讯录翻了一遍。
那些所谓的“朋友”,大部分是工作上的点头之交。
能借钱的,屈指可数。
我厚着脸皮,给大学时关系最好的一个哥们儿打了电话。
他现在在老家当公务员,日子过得挺安稳。
电话接通,寒暄了几句,我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来意。
“……所以,想跟你周转一下。”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
我心凉了半截。
“阳子,不是哥们儿不帮你。我刚买了房,每个月房贷都压得喘不过气。我老婆刚怀孕,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这儿……实在是……”
“没事儿,我懂,我懂。”我连忙说,“你别往心里去,我再想别的办法。”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谁也无法轻易地对另一个人的困境,伸出援手。
我点开手机银行,看着那可怜的四千多块余额,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林青的脸。
她吃麻辣烫时满足的表情,她在父母身边灿烂的笑容,她备忘录里那些斤斤计-斤计较的盘算,和偶尔流露出的,对生活小小的渴望。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让我万劫不复的决定。
我打开了那个我曾经鄙视过的网贷APP。
讽刺的是,还是林青手机里下载的那个。
我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册,认证,申请额度。
因为我的信用记录良好,平台给我批了五万的额度。
我看着那个数字,手指悬在“立即借款”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知道,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我就会变成下一个林青。
我也会被无休止的催收电话骚扰,也会被高额的利息压得喘不过气。
我未来的生活,也会变得像一滩烂泥。
值得吗?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值得吗?
我问自己。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陈阳,你个,你自己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还去管别人?
另一个说,陈阳,如果你今天袖手旁观,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最终,第二个小人儿打赢了。
我闭上眼睛,按下了那个按钮。
“借款成功,五万元已到账。”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短信来了。
我睁开眼,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五万块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把自己的四千五百块,加上这两万的信用卡额度,再加上这五万的贷款,凑了七万四千五。
我先给林青的卡里,转了七万块。
转账附言,我写了四个字。
“好好生活。”
然后,我通过医院的线上缴费平台,找到了林青妈妈的名字,给她续交了四千块钱的住院费。
做完这一切,我的银行卡里,只剩下了三百多块。
我看着那个余额,突然笑了。
笑得有点凄凉,但又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给小艾发了条微信。
“钱我转过去了。七万是让她还网贷的,剩下的,是给她妈妈交的住院费。”
“你跟她说,这笔钱,是公司给她的离职补偿金,因为她之前业绩很好,老板特批的。这样她收得安心一点。”
“还有,别告诉她我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发完,我就把小艾的微信删了。
我不想让她再联系我,也不想再和林青的世界,有任何交集。
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她生活的过客。
现在,戏演完了,我也该退场了。
我把手机里所有恢复出来的数据,彻彻底底地删除了。
那个叫“Recovered_Data”的文件夹,被我拖进了回收站,永久粉碎。
这部手机,又变回了一部普普通通的二手手机。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异常艰难。
为了还那笔贷款,我开始疯狂地接私活。
白天在公司被甲方和老板压榨,晚上回家继续对着电脑画图。
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咖啡当水喝。
猪脚饭是不敢吃了,每天清水煮挂面,撒点盐,就是一顿。
房租也快交不起了,我跟房东说尽了好话,才同意我晚交半个月。
我瘦了十几斤,眼窝深陷,看起来像个吸毒的。
同事都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只是笑笑,说在减肥。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后悔。
我会想,我到底图什么?
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就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儿。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
可每当这种念头升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林青的笑脸。
我想,她拿到那笔钱,应该能把最大的麻烦解决掉了吧。
她妈妈的病,应该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了吧。
她是不是,又能像以前一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只要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吃的这些苦,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我靠着拼命接私活,和省吃俭用,竟然奇迹般地,把第一期的贷款还上了。
虽然离还清还遥遥无期,但总算看到了点希望。
那天晚上,我为了犒劳自己,奢侈了一把,点了一份猪脚饭外卖。
还是那家店。
饭送到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以为是催收的,下意识地想挂掉。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怯的,但很好听的女声。
“喂……请问,是陈阳先生吗?”
我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请问你是?”
“我……我是林青。”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林青?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电话?
是小艾告诉她的?
不可能,我明明让小艾保密的。
“你……你怎么……”我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那头,她好像也有些紧张。
“陈阳先生,我知道,这可能很冒昧。”
“那笔钱,我收到了。小艾跟我说了,是公司的补偿金。”
“一开始,我也信了。可是,我们那种小公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一笔补偿金。而且,我离职的时候,老板还骂骂咧咧地,扣了我半个月工资。”
“我觉得不对劲,就去查了那笔钱的转账记录。”
“我看到了你的名字,陈阳。”
我的心,沉了下去。
百密一疏。
我竟然忘了,大额转账,是会显示付款人姓名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小艾,她什么都不肯说。”
“后来,我想到了那部手机。”
“我记下了那个二手平台的买家ID,我查了一下,查到了你的收货电话。”
“陈阳先生,真的是你,对不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沉默了。
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是我。”我低声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轻的抽泣声。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拿着电话,走到窗边。
窗外,是城中村密密麻麻的握手楼,和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我叹了口气,说:
“没什么为什么。”
“就当是……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吧。”
“或者说,我帮的不是你,我帮的是那个,曾经像你一样,在绝望中挣扎的自己。”
电话那头,哭声更大了。
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泣不成声。
我静静地听着。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我才开口。
“你妈妈……还好吗?”
“嗯,”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好好休养。”
“那就好。”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网贷呢?”
“也还清了。我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都保存了,报了警。警察说,他们那是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剩下的钱,我可以不用还了。”
“嗯,那就好。”
“陈阳先生……”她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谢谢你。”
“真的……真的谢谢你。你……你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家。”
“不用谢。”我说,“以后好好生活,别再做傻事了。”
“嗯!”她重重地应了一声。
“那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现在在县城找了份文员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我会省吃俭用,每个月都给你打钱,直到还清为止。”
“不急。”我说,“你先照顾好自己和家人,钱的事,以后再说。”
我们又聊了几句。
聊了她的家乡,聊了她那只叫小橘的猫,聊了她现在的生活。
她的语气,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也坚强得多。
她说,经历了这件事,她想明白了很多。
以前总想着要在大城市出人头地,现在觉得,能守在父母身边,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
挂电话前,她犹豫了一下,问我:
“陈-阳先生,我……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见一面?
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姿态,去见她。
一个窥探了她所有秘密的陌生人?
一个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
不管哪一种,都让我觉得无比尴尬。
“以后有机会吧。”我含糊地搪塞道。
“……好。”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小的失落。
挂了电话,我拿着那份已经凉了的猪脚饭,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我以为,我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我还清了钱,她开始了新生活。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我没想到,命运的剧本,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一个月后,我所在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我失业了。
拿着两个月的补偿金,我站在十字路口,一片茫然。
这个城市那么大,却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投了无数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眼看着补偿金越来越少,房租的催命符又快到了。
我再一次,陷入了绝境。
就在我准备收拾行李,灰溜溜地回老家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陈阳先生吗?”
“我是。”
“这里是安县文旅局,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觉得您的作品非常出色,想您来面试我们的新媒体运营岗位,请问您有时间吗?”
安县?
林青的老家?
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有,向这个地方投过简历。
“请问……你们是怎么拿到我简历的?”
“哦,是这样的。我们县里最近在搞旅游宣传,急需设计人才。是我们本地一个叫林青的姑娘,向我们大力推荐了您。”
林青?
是她?
我的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悄悄地,拉了我一把。
就像当初,我拉了她一把一样。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说:“好,我有时间。”
三天后,我坐上了去安县的火车。
那是一辆绿皮火车,晃晃悠悠,载着我,驶向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期待。
下了火车,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拥挤的人潮。
只有蓝天,白云,和连绵的青山。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文旅局。
面试很顺利。
我的作品和经验,让他们很满意。
他们当场就决定录用我。
虽然工资比不上大城市,但在这里,足够我过上很体面的生活。
办完入职手续,我走出大楼。
门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安静地等着我。
是林青。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连衣裙,扎着马尾,素面朝天。
比照片里,瘦了一些,但气色好了很多。
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看到我,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露出了那对可爱的月牙眼。
“陈阳先生。”
“……叫我陈阳吧。”我也笑了。
“陈阳。”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谢谢你,肯来这里。”
“应该我谢谢你。”我说,“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们在县城的街上,慢慢地走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就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我……我没想到,你会失业。”她低着头,小声说,“我看到小艾发的朋友圈,才知道的。我……我是不是很自作主张?”
我摇了摇头。
“没有。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了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期盼,心里某个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点了点头。
“嗯,留下来。”
她笑了。
笑得像那天,在红砖房前一样,灿烂,明媚,没有任何阴霾。
我也笑了。
我知道,我欠的那笔网贷,还没还清。
我知道,我未来的路,也未必一帆风顺。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笑容,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生活曾经把我们俩,都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们都曾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但我们却在最黑暗的时候,互相搀扶了一把,成为了彼此的光。
一部二手手机,一段被恢复的数据,一个陌生人的秘密。
谁能想到,它会牵扯出这样一段奇妙的缘分。
后来,我问林青。
“那七万块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她正在厨房里给我做番茄炒蛋。
听到我的话,她回过头,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
“不还了。”
“啊?”
“我这个人,比较传统。”她一边炒菜一边说,“我们老家的规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她说到这里,脸红了,没再说下去。
我却听懂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涨。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厨房里,弥漫着番茄和鸡蛋的香气。
窗外,是安县宁静的黄昏。
橘猫小橘,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打着呼噜。
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结局。
它或许会给你很多很多的苦难,但只要你坚持下去,总会在某个转角,遇到意想不到的温柔。
而那份温柔,足以抵挡世间所有的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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