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又心碎的开头。中了亿元大奖,本应是人生巅峰,但你却发现自己的家没了,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可能。让我们一起来推测一下这背后可能的故事:
"故事可能的走向:"
1. "“意外”的火灾或事故:"
你可能在外面激动地处理奖金事宜,或者沉浸在喜悦中忽略了家里的安全。
家里可能因为电器老化、线路问题或者做饭疏忽引发了火灾。
由于火势较大或者救援不及时,房屋被完全烧毁,家具、电器、所有家当都化为乌有。
"关键点:" 警方可能会介入调查,但初期可能无法确定是人为疏忽还是意外。邻居可能看到了火光,但未必知道里面住着你,或者他们看到了火,但以为只是普通住宅着火,直到你回来发现异常。
2. "“好心”的邻居或亲友(最黑暗的可能性):"
你最亲近的人(可能是你信任的亲戚、邻居,甚至是看似普通的邻居)知道你中了大奖,但觊觎这笔财富。
他们可能利用你外出处理奖金的时机,以“帮你处理紧急情况”、“帮你照顾家”或者“帮你清理房屋(比如发现结构问题)”等借口,伪造了房屋损坏或需要拆除的假象。
他们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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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真的,就那种感觉,好像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栽,魂儿都飞出去了半截。
我叫陈阳,三十五岁,一个标准的、被生活压在地上反复摩擦的程序员。
老婆林薇,儿子乐乐,还有我那对退休金微薄的父母。
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九十平米的两居室里,每天一睁眼,就是房贷、车贷、孩子的择校费,还有父母时不时犯的老毛病。
我盯着那串红色的数字,一遍,两遍,三遍。
然后我打开了官方开奖视频,那个穿着红西装、字正腔圆的主持人,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念出了同样一串数字。
我靠。
真的中了。
一个亿。
不是一万,不是一百万,是一个亿。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个马戏团在我颅内敲锣打鼓。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钻心的疼。
这不是梦。
第一个念头不是狂喜,而是恐惧。
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我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告诉林薇?告诉爸妈?
不行。
我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太了解他们了。
我妈会第一时间通知老家所有的亲戚,我爸会开始规划如何用这笔钱光宗耀耀祖,而林薇……她那个一心想创业、被骗了好几次的弟弟,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到最后,这笔钱会像一滴水掉进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会成为所有麻烦的中心。
我必须保密。
至少,在我想好怎么规划这一切之前,必须保密。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皱巴巴的彩票从钱包夹层里拿出来,像是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就是它,这张十块钱机选的破纸,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找了个借口,说公司临时派我去邻省出差,项目紧急,大概三四天。
林薇没怀疑,只是抱怨了几句,说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加班,儿子乐乐的家长会又得她一个人去。
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滴血。
老婆,再忍忍,等我回来,我给你和儿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我甚至都想好了,先不说一个亿,就说中了一千万。
拿三百万出来,把房贷还清,换一辆好车。
再拿两百万,给爸妈养老,给岳父岳母也备一份。
剩下五百万,存起来,给乐乐当教育基金,也支持一下林薇开个她一直念叨的花店。
剩下的九千万,我先藏起来,做一些稳健的投资,作为我们家真正的底牌。
你看,我连剧本都写好了。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去省城领奖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顺利,也更……平淡。
没有闪光灯,没有大喇叭,只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几个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
他们核对信息,确认身份,然后递给我一堆文件。
扣完税,到手八千万。
八千万。
当那串数字出现在我新办的银行卡短信里时,我躲在银行的卫生间里,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我自由了。
我再也不用看那个经理的脸色了。
我再也不用为了几千块的绩效,半夜两点还在公司敲代码了。
我儿子可以上最好的国际学校,我老婆可以买她喜欢的任何包,我爸妈可以去环游世界。
我,陈阳,终于他妈的翻身了。
回程的高铁上,我几乎是飘着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感觉自己像个国王。
这片土地,不,这个世界,都在我脚下。
我甚至开始盘算,是先买市中心的大平层,还是去郊区买个带花园的别墅。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我规划完了我未来五十年的幸福生活。
下午四点,高铁到站。
我打了个车,归心似箭。
我甚至在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让司机停了一下,进去给林薇买了一条她念叨了很久的钻石项链。
不贵,才八万多。
我刷卡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爽。
太他妈爽了。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我抬头看着我们家亮着灯的窗户,心里一阵温暖。
我回来了。
带着能让他们幸福一辈子的财富,回来了。
我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
门开了。
玄关的灯没开,客厅里透出昏黄的光。
“我回来啦!”我喊了一声,期待着儿子乐乐迈着小短腿扑进我怀里,期待着林薇嗔怪地接过我的包。
然而,没有回应。
一片死寂。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然后,我愣住了。
客厅里,空荡荡的。
我们家那套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不见了。
中间那个胡桃木的茶几,不见了。
电视柜,还有上面那台六十五寸的小米电视,也都不见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地板,和墙上因为常年悬挂电视而留下的一块略显干净的墙面。
怎么回事?
遭贼了?
可这贼也太敬业了吧?搬得这么干净?连根毛都没剩下?
我冲进卧室。
空了。
我们的双人床,衣柜,梳妆台,全都不翼而飞。
地上只剩下几个凌乱的衣架,还有被遗忘的一只我的臭袜子。
我疯了一样冲进乐乐的房间。
他的小木床,他的书桌,他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具,那个堆满了整整一面墙的乐高……
全没了。
厨房,卫生间,书房……
所有能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这个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凭空抹去了一样。
只剩下空洞的房间,和满地的灰尘。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冰冷的木地板,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我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爸。
关机。
我妈。
关机。
我岳父岳父。
关机。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冰冷的电子女声在无限循环。
关机,关机,关机。
他们人呢?
我的家人呢?
我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在空无一物的房子里走着。
墙上,原本挂着我们一家三口全家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钉子。
照片呢?
他们连一张照片都给我没留下。
我的心,像是被那颗钉子,狠狠地扎穿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从心底里喷涌而出。
我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那串长长的数字,八千万,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账户里。
红得那么刺眼。
我看着这串数字,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成了亿万富翁。
然后,我家没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黑色幽默?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报警。
但拿起手机,我又犹豫了。
怎么说?
说我老婆孩子爸妈,连同我们家所有家具,一起失踪了?
警察会怎么看我?
家庭纠纷?
还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陈阳,你现在是个有钱人了,有钱人要优雅,要体面。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开始复盘。
我离开家,一共四天。
四天时间,搬空一个家,并且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消失。
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我拼命回忆着离家前的一切。
那天早上,林薇确实跟我抱怨了几句,说我不顾家,说她一个人带孩子太累。
但我没当回事。
这种抱怨,我们结婚七年来,我听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
我当时还想着,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我打开微信,找到林薇的头像。
还是我们结婚时的照片,她笑得像个孩子。
我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在哪?”
红色感叹号。
“林薇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我被删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
这是……决裂。
我瘫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夜。
天亮的时候,第一缕阳光照进空荡dàng的客厅,我才像个活死人一样,慢慢站起来。
我需要帮助。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老赵。
赵磊,我大学同学,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现在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当个不大不셔的领导。
也是我唯一一个能说得上真心话的朋友。
电话接通的时候,老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赵,是我,陈阳。”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我靠,你这嗓子怎么了?被人妖劫色了?”
“我家……被搬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
“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家被搬空了。林薇,乐乐,我爸妈,都不见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老赵那边的睡意瞬间消失了。
“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老赵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家徒四壁的场景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操……这,这是怎么回事?抢劫?不对啊,抢劫哪有这么干净的?”
我把事情的经过,掐头去尾,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我没说中奖的事。
我只说,我出差回来,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老赵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你媳妇把你删了?这事儿可就大了。”
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像个侦探似的。
“你看,地板上没有拖拽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迹象。这说明,东西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搬走的。”
“我知道。”我颓然道。
“你最近跟林薇吵架了?”
“就跟平常一样,拌了几句嘴。”
“你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老赵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我,“说,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滚蛋!”我骂道,“我他妈天天加班到半夜,哪有时间有人?”
“那问题出在哪?”老赵百思不得其解,“一家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物业呢?去问问物业,有没有看到他们搬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俩立刻冲下楼,找到了物业管理处。
值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睡眼惺忪。
我们一问,大爷立刻来了精神。
“哦,1203那家啊,我记得!前天,对,就是前天上午,来了辆大卡车,搬家公司的。”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我急切地问。
“是你爱人吧?还有你爸妈,都在场呢。你爱人还跟我打了声招呼,说你们家要重新装修,暂时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重新装修?
好一个重新装修。
“他们有没有说搬去哪?”老赵追问。
大爷摇了摇头:“那倒没说。不过我看他们大包小包的,东西可不少,那辆卡车都装满了。”
线索断了。
我跟老赵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相对无言。
“陈阳,这事儿不对劲。”老赵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林薇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就算跟你吵架,也不可能做得这么绝,还带上你爸妈一起。这里面,肯定有事。”
“能有什么事?”我心里烦躁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钱。”老赵吐出一个烟圈,“百分之九十的家庭矛盾,根源都是钱。”
钱?
我心里一动。
我立刻打开手机银行,查了一下我和林薇的联名账户。
我们俩的工资都打在这张卡上,用来还房贷和日常开销。
余额:17.5元。
卡里原本应该有将近二十万的存款,那是我们俩攒了好几年的家底。
现在,只剩下十七块五。
我把手机递给老赵看。
老赵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是卷款跑路啊!”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兄弟,你……你是不是欠了什么钱?”
我摇了摇头。
“那林薇呢?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急用钱?”
我愣住了。
我想起了林薇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林涛。
前段时间,好像是听说他又在外面搞什么投资,赔了个底朝天。
林薇当时还跟我提过一嘴,想让我帮衬一下。
我当时怎么说的?
哦,我说:“他都多大的人了,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留着给乐乐上学用。”
当时林薇听完,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去厨房做饭了。
现在想来,她当时的沉默,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操!”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肯定是这样!”老赵一拍大腿,“林薇肯定是觉得你这儿指望不上了,又心疼她弟,就干脆釜底抽薪,把钱都转走,带人回娘家了!”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算是为了她弟,她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删微信,关机,搬空整个家?
这不像是要去救急,倒像是要跟我永别。
“现在怎么办?”我六神无主。
“还能怎么办?去她娘家找她啊!”老赵说,“她老家在隔壁H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吧?开车过去也就三四个小时。”
对,去她娘家。
我必须当面问个清楚。
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不对,我还有八千万。
这个念头闪过,让我觉得无比荒谬。
我跟老赵说,我去找朋友借点钱。
然后我找了个ATM机,取了十万块现金。
看着那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我却没有一丝快感。
老赵开着他那辆破别克,载着我,一路向西。
路上,我一言不发。
老赵试图讲几个笑话活跃气氛,但看我跟个死人一样,也只好作罢。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暴雨。
四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林薇老家所在的县城。
一个典型的北方小城,灰扑扑的,节奏很慢。
岳父岳Mǔ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我站在那栋熟悉的单元楼下,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
老赵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挺住。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问清楚。”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
开门的是我岳母。
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惊讶,躲闪,还有一丝……愧疚。
“陈阳?你……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关门,被我一把抵住了。
“妈,林薇呢?乐乐呢?”我开门见山。
“她……她不在。”岳母的眼神飘忽不定。
“不在?那她在哪?”我提高了音量。
屋里传来我岳父的声音:“谁啊?”
“是陈阳。”
岳父走了出来,看到我,脸色一沉。
“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我老婆孩子,爸,这不犯法吧?”我压着火气说。
“他们不在这儿!”岳父的语气很冲。
“那他们在哪?”
“我们不知道!”
这老两口,显然是商量好了的,嘴巴严得很。
我旁边的老赵看不下去了。
“叔叔阿姨,你们这是干什么?人家陈阳大老远跑过来,你们就这个态度?两口子过日子,有什么话说开不就行了,玩什么人间蒸发啊?”
岳母的眼圈红了。
岳父吼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爸!”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薇把家都搬空了,钱也转走了,连微信都把我删了!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说法?”岳父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要说法?陈阳,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我懵了。
我做什么了?
我他妈除了中了一个亿没告诉你们,我还做什么了?
“我做什么了?我天天累死累活赚钱养家,我做什么了?”
“你……”岳父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岳母一把拉住了。
“老头子,别说了。”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我能不说吗?”岳父指着我的鼻子,“陈阳,我告诉你,薇薇跟了你,算是瞎了眼了!你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说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我跟老赵,被结结实实地关在了门外。
我气得浑身发抖,抬脚就想踹门。
老赵一把抱住我:“冷静点!陈阳!你现在踹门,事情只会更糟!”
“那我怎么办?我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老赵拉着我下楼,“他们越是这个态度,就越说明这里面有事。林薇肯定就在这县城里,甚至……就在这栋楼里。”
我们在楼下的车里,像两个蹩脚的私家侦探,死死地盯着单元门口。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心里越来越沉。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林薇知道了些什么。
比如,我中奖的事。
不可能。
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彩票中心知。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她在我手机里装了监控?
我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她知道了,那她现在的行为,就完全说得通了。
她觉得我瞒着她,不信任她。
她觉得我在把她当外人。
所以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我,惩罚我。
她要让我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这个想法,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信任的崩塌。
晚上八点多,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单元门口。
是林涛,林薇的弟弟。
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单元楼。
我跟老赵对视一眼。
有情况。
我们立刻下车,跟了上去。
林涛上了三楼,也就是岳父岳母家。
我们俩躲在二楼的楼梯拐角,竖着耳朵听。
门开了,又关上。
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是林涛的声音。
“还行,就是没什么胃口。”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
是林薇!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果然在这里。
而且,听她的声音,好像……生病了?
“你得强迫自己吃点,医生说了,要加强营养。”
“知道了,啰嗦。”
“乐乐呢?”
“妈带着在楼下小公园玩呢。”
“那就好。姐,你别想太多,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大不了,我把这房子卖了。”
“胡说什么!这是爸妈唯一的房子!卖了他们住哪?”
“总比看着你……”林涛的声音哽咽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那个陈阳……他没来找麻烦吧?”
听到我的名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下午来了一趟,被爸给骂回去了。”
“那就好。涛子,你记住,我的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不想让他……可怜我。”
“姐!”
里面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脑子,像一团浆糊。
林薇病了?
病的很重?
重到需要卖房子?
她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冲上楼,开始砸门。
“林薇!你给我出来!你把话说清楚!”
“开门!林薇!”
屋里一阵骚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条缝。
是林涛,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
“我找林薇。”我推开他,闯了进去。
客厅里,岳父岳母一脸惊慌地站着。
卧室的门紧闭着。
我直奔卧室而去。
“陈阳!你别进去!”岳母想拦我。
我一把推开她,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床上,躺着一个人。
是林薇。
她穿着睡衣,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也有些枯黄。
短短几天不见,她像是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脱了相。
她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变得无比冰冷。
“你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虚弱,但充满了疏离。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如刀绞。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只剩下心疼。
“你……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想去摸她的额头。
她猛地一偏头,躲开了我的手。
“我没事,用不着你假惺惺。”
“假惺惺?”我苦笑一声,“林薇,我们是夫妻!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家搬空,一个人躲到这里来?”
“我不想告诉你。”她别过脸去,不看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强行把她的脸扳过来,让她面对我,“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但她还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时候,岳父冲了进来。
“陈阳!你给我出去!你想逼死我女儿吗?”
他上来就推我。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老赵赶紧进来,把他拉住。
“叔叔,你冷静点!让陈阳跟林薇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签字离婚,别再来纠缠我们薇薇!”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两把尖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爸!你说什么呢!”林薇急了。
“我说错了吗?他心里根本就没你!你都病成这样了,他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岳父怒吼道。
我彻底懵了。
花天酒地?
我什么时候花天酒地了?
“爸,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花天酒地了?”
“你自己看!”岳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怼到我脸上。
照片上,是我。
背景是一家金碧辉煌的珠宝店。
我正站在柜台前,笑容满面地刷卡。
柜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就是我给林薇买的那条钻石项链。
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是从店外偷拍的。
“这是什么?”岳父质问道。
“这是……我给你女儿买的项链。”我解释道。
“给我女儿买的?”岳父冷笑,“你骗谁呢?你出差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跑去买八万块钱的项链!你跟哪个约好了要去开房,我需要说得再明白点吗?”
我如遭雷击。
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项链的价格?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没直接回家?
“这张照片,哪来的?”我盯着岳父。
“你别管哪来的!你只需要我,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但这是我买给林薇的!”
“你放屁!”岳父气得满脸通红,“薇薇给你打电话,说她不舒服,让你早点回来!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关机!失联!跑去跟别的女人鬼混!”
我脑子“嗡”的一声。
林薇给我打过电话?
我赶紧拿出手机。
因为去领奖,我换了新手机和新卡,旧手机一直放在包里。
我翻出旧手机,开机。
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
全是林薇和我妈打来的。
还有几条林薇发的微信。
“老公,我肚子好疼,你那边事情办完了吗?能不能早点回来?”
“陈阳,你怎么不回我信息?接电话啊!”
“我给你打电话也关机了,你到底在干嘛?”
最后一条信息,是两天前发的。
“陈阳,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看着这些信息,手脚冰凉。
那天,我去领奖,因为怕被骚扰,旧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而林薇,恰恰在那个时候,最需要我的时候,联系不上我。
而我,在领完奖之后,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一心只想着回家给她一个惊喜。
我甚至,都忘了给旧手机开机。
再加上那张被偷拍的照片……
一个完美的误会。
一个致命的误会。
“不是这样的……”我喃喃自语,试图解释,“我那天……我手机没电了……”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没电了?”林薇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陈阳,你编瞎话,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你一个程序员,会让自己手机没电?你是去拯救银河系了吗?忙到连充个电的时间都没有?”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说?
说我去领了一个亿的奖金,所以换了手机,忘了开旧手机?
他们会信吗?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在用一个更加荒诞的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
“陈...阳,我们离婚吧。”
林薇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累了。真的。”
“我不离!”我吼道,“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她闭上眼睛,不再看我,“我已经找好律师了,起诉离婚。乐乐归我,家里的存款,我也拿走了,就当是你给我的补偿。”
“你休想!”我冲到床边,抓住她的肩膀,“林薇,你看着我!我们七年的感情,就因为一个误会,说散就散了?”
“误会?”她睁开眼,眼里含着泪,“陈阳,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你扪心自问,这七年,你真的关心过我吗?你只知道你的代码,你的项目,你的绩效。我生病了,你不知道。儿子开家长会,你没空。我跟你说我弟急用钱,你觉得我是扶弟魔。在你眼里,这个家,是不是就是个旅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年,我确实……忽略了她太多。
我总以为,只要我努力赚钱,就能给他们最好的生活。
我以为,这就是爱。
可我忘了,女人要的,从来都不只是钱。
她们要的,是陪伴,是关心,是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出现。
而我,恰恰在最关键的时候,缺席了。
“薇薇,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她打断我,“你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我不走!”我像个孩子一样,耍起了无赖,“除非你跟我回家!”
“陈阳!”岳父又冲了上来,“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妈扶着我爸,站在门口。
他们的脸色,和我一样难看。
“爸,妈,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会在这?”我妈冷冷地看着我,“我们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个家给拆了?”
“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个误会!”
“误会?”我妈的眼泪流了下来,“你岳母都跟我们说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薇薇为了你,操持这个家,生儿育女,结果呢?她生着重病,你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买首饰!”
“我没有!”我百口莫辩。
“你还敢说没有?照片都拍下来了!”我爸气得直哆嗦,指着我,“我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看着他们。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他们,也选择相信了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行。”我惨笑一声,点了点头,“你们都觉得我对不起她,都觉得我是个,是吧?”
“好,那我走。”
我松开林薇的肩膀,一步步后退。
“林薇,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林薇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林涛,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
“急性……白血病。”
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楼的。
老赵扶着我,把我塞进车里。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五个字。
急性白血病。
怎么会?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这种病?
我记得离家前,她还好好的啊。
虽然偶尔会说累,说头晕,但我只当她是带孩子太辛苦了。
我这个混蛋!
我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兄弟,你没事吧?”老赵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还带着体温的银行卡。
“老赵,你说,钱是不是万能的?”
老赵愣了一下,没明白我的意思。
“大部分时候,是吧。”
“那它……能买回一条命吗?”
“陈阳,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县城夜景。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我没有回S市。
我让老赵先回去了。
我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然后,我给我的律师,张律师,打了个电话。
就是帮我处理奖金事宜的那个律师。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包括我中奖,包括林薇的病。
张律师听完,沉默了很久。
“陈阳,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要救她。”我说,“不惜一切代价。”
“好。”张律师很干脆,“我马上联系国内最好的血液病专家,同时联系美国的医疗机构。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还有,离婚的事。”
“我明白。我会帮你处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她生病的事?”
“因为她误会我了。”
“不。”张律师否定道,“我觉得,不仅仅是误会。你想想,如果她真的觉得你在外面有人了,以她的性格,她会这么悄无声声地离开吗?她应该会跟你大闹一场,然后让你净身出户。”
张律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对啊。
林薇的性格,我最了解。
她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如果她真的抓到了我“出轨”的证据,她绝对会闹得天翻地覆。
可她没有。
她选择了最安静,也是最决绝的方式离开。
她是在……保护我?
她怕拖累我?
她怕这个病,会把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彻底拖垮?
所以,她宁愿让我误会她,恨她,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这个想法,让我心如刀割。
这个傻女人。
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下午,张律师给我回了电话。
他已经联系好了上海一家顶级私立医院的专家团队。
那边看了林薇的初步诊断报告,说情况虽然严重,但并非没有希望。
最好的治疗方案,是进行骨髓移植。
但是,费用……是天价。
前期治疗,加上寻找配型,手术,后期康复,没有五百万,根本下不来。
五百万。
这个数字,在四天前,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可能要不吃不喝,工作一辈子,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但是现在,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我看着银行卡里那八千万的余额,第一次,感觉到了钱的力量。
它不能买回感情,不能买回信任。
但是,它真的能买命。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让林薇接受我的帮助。
以她现在的状态,她肯定不会要我的钱。
我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办法。
我在酒店里,想了一天一夜。
终于,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一个有点狗血,但可能是唯一可行的主意。
我再次来到岳父家。
这次,我没有砸门,也没有争吵。
我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
开门的,依然是岳母。
她看到我,愣住了。
“你……又来干什么?”
“妈,我来,是想跟你们谈一笔交易。”我平静地说。
我把他们所有人都请到了客厅。
林薇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我已经签好字了。”我继续说,“我同意离婚。乐乐的抚养权,归你。家里的房子,车子,存款,都归你。我,净身出户。”
“陈阳,你……”岳母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林薇。
“你要接受治疗。去上海,去美国,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医生。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林薇激动地喊道。
“这不是可怜。”我摇了摇头,“这是一笔交易。你用你的健康,来换你的自由。只要你答应好好治病,我立马签字,从此以后,我们俩,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林薇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知道,我的话,刺伤了她。
但我也知道,这是唯一能逼她就范的方法。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在乎乐乐,在乎她的父母。
她想离婚,想跟我撇清关系,想一个人扛下所有。
那我就成全她。
只要她能活下去。
“姐,你答应他!”林涛在一旁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犟什么啊!”
岳父岳母也看着林薇,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最终,林薇闭上眼睛,流下了两行清泪。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答应你。”
事情,就这么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定了下来。
张律师的团队效率极高。
第二天,上海那边的专家就飞了过来,对林薇进行了会诊。
第三天,林薇就在我的“前岳父岳母”和她弟弟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上海的救护车。
我没有去送她。
我只是远远地,站在酒店的窗户后面,看着那辆白色的救护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也好。
不看,就不再有牵挂。
我回到了S市。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
我没有去公司,直接办了离职。
那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经理,在收到我的辞职信时,还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句。
我只回了他两个字。
“滚蛋。”
然后,在公司几百人的大群里,把他这些年做的龌龊事,全都抖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我拉黑了所有人,走出了那栋我奋斗了将近十年的写字楼。
阳光刺眼。
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开始像个幽灵一样,生活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
我买下了市中心最好地段的一套大平层,三百多平,带空中花园。
我买了一辆最新款的保时捷911。
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最顶级的品牌。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从五百平米的床上醒来,然后思考,今天该怎么花钱。
我去了最贵的餐厅,点了最贵的红酒。
我去了最高档的会所,办了最高级别的会员卡。
我甚至学着那些富二代,去澳门赌了一把。
一晚上,输掉了一百多万。
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为我知道,这些钱,我很快就能再赚回来。
我用剩下的钱,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交给了专业团队去打理。
钱,开始生钱。
我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人人见了我,都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他们夸我年轻有为,眼光独到。
没人知道,我只是一个彩票中奖的幸运儿。
也没人知道,我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全是林薇苍白的脸。
我活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有钱,空虚,麻木。
我像一个行尸走肉。
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每天晚上,林涛发给我的,关于林薇病情的简报。
“今天做了化疗,反应很大,吐了一天。”
“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
“配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每一次看到“配型”两个字,我的心都会揪一下。
我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没有合适的骨髓,前面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延长痛苦。
我让张律师,动用一切关系,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
只要能找到,钱不是问题。
两个月后,消息传来。
找到了。
在中华骨髓库里,找到了一个初步配型成功的志愿者。
但是,对方……反悔了。
无论我们这边怎么加价,对方就是不同意捐献。
这条路,又断了。
林薇的病情,开始恶化。
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她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光了三瓶威士忌。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像个。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可我救不了我的爱人。
我恨。
我恨那个临阵脱逃的志愿者。
我更恨我自己的无能。
第二天,我顶着宿醉的头,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医院,做了配型。
我没抱任何希望。
毕竟,非血缘关系之间,配型成功的概率,比中彩票还要低。
我已经中过一次彩票了。
老天爷,总不会这么眷顾我吧?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陈先生,恭喜您,您的HLA分型与患者林薇女士,全相合。”
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天爷,他妈的,还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混蛋。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涛。
电话那头,林涛沉默了很久,然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
“姐夫……谢谢你。”
他改口了。
他叫我,姐夫。
我跟他说,不要告诉林薇,捐献者是我。
就说,是之前那个志愿者,又回心转意了。
我不想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也不想让她觉得,她欠了我什么。
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
我给她一条命。
她给我自由。
很公平。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
那半个月,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戒烟,戒酒,每天跑步,健身。
我必须保证,我有一个最健康的身体,去生产出最健康的骨髓。
手术前一天,我飞到了上海。
我没有去见她。
我只是,住进了她隔壁的病房。
一墙之隔。
我能听到,她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我能想象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我的心,很平静。
第二天,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麻醉师给我戴上氧气面罩。
“陈先生,放松,睡一觉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我和林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在大学的图书馆里。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个天使。
……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
腰部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张律师守在我的床边。
“手术很成功。”他说,“你的骨髓,已经成功移植到了林薇的体内。接下来,就看她的恢复情况了。”
我点了点头。
“谢谢。”
“你现在,是我最大的客户,为你服务,是应该的。”张律师笑了笑,“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有些事,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但有些人,如果还爱,就别轻易放手。”
我沉默了。
爱?
我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希望她活着。
好好地活着。
我在上海,又待了一个月。
我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每天,从林涛那里,了解她的情况。
“排异反应不严重,在可控范围内。”
“今天能下床走几步了。”
“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
“她今天……问起你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问我什么?”
“她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好像又谈恋爱了,过得挺好的。”
“……”
我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也好。
让她以为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她才能彻底放下,没有任何负担地,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
又过了一个月,林薇出院了。
我从张律师那里,看到了她的照片。
她瘦了些,头发也因为化疗剪得很短。
但她的眼睛,很有神。
她站在医院门口的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她的身边,站着她的父母,她的弟弟,还有……乐乐。
我的儿子。
我快有半年,没见过他了。
照片上,他长高了不少,虎头虎脑的,正抱着林薇的腿,仰着头,冲她撒娇。
真好。
我把照片保存下来,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然后,我订了飞往美国的机票。
这个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到处都是我们的回忆。
我需要换个环境。
临走前,我把S市那套大平层的钥匙,寄给了林涛。
我在里面留了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张卡,和一句话。
“卡里有一千万,密码是乐乐的生日。告诉她,忘了我,好好生活。”
做完这一切,我登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一片空茫。
再见了,陈阳。
再见了,我那荒唐的前半生。
……
两年后。
美国,加州,一号公路。
我开着一辆租来的野马敞篷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
阳光,海风,自由。
这两年,我没有再碰投资,没有再关心过钱的事。
我把所有业务都交给了张律师打理。
我开始学着,去生活。
我去阿拉斯加看极光,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我学了潜水,学了冲浪,学了开飞机。
我试图用各种新鲜的刺激,来填满内心的空洞。
效果……一般。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克制着,不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去找她。
这天,车子开到一个叫卡梅尔的海边小镇。
我停下车,在小镇上闲逛。
镇子很美,到处都是鲜花和童话般的小屋。
我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阳光暖洋洋的,海风很舒服。
我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的时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笑声。
我下意识地望过去。
一群不同肤色的孩子,正在一个华裔女人的带领下,在沙滩上画画。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亚麻的长裙,戴着一顶草帽,长发及腰。
她蹲在地上,正耐心地指导着一个金发小女孩。
阳光勾勒出她温柔的侧脸。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是她。
林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想站起来,走过去。
但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看到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对孩子们说了些什么。
然后,她转过身。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她也愣住了。
手里的画板,“啪”的一声,掉在了沙滩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两年不见,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被病痛折磨得憔An的女人。
她的脸上,有了血色,有了光彩。
她的眼神,依然清澈,但多了一丝……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和恬淡。
最终,还是她,先动了。
她朝着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走到我的桌前,停下。
“好久不见。”她说。
声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好听。
“好久不见。”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然后,又相视一笑。
“我来旅游。”我说。
“我住在这里。”她说。
我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年半以前。”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病好之后,就带着乐乐,来这边了。我弟弟也在这边读书。”
“那……叔叔阿姨呢?”
“他们两头跑,偶尔会过来住一段时间。”
“哦。”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谢谢你。”她说。
“谢我什么?”我明知故问。
“谢谢你救了我。”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也谢谢你……没有告诉我。”
我的心,猛地一颤。
“你……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半年前,我弟弟喝多了,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苦笑一声。
这个林涛。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猜到了。”林薇说,“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刚有一个志愿者反悔,就立刻冒出来一个全相合的。而且,那个人,还不要一分钱的补偿。”
“我只是……”
“我知道。”她打断我,“你只是想让我没有负担地活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陈阳,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说,“如果不是我当时……忽略了你,事情不会变成那样。”
“都过去了。”她笑了笑,像一朵雨后初晴的百合花,“那张离婚协议,我没有签字。张律师说,只要我不签,它就永远不会生效。”
我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洒了出来。
“你……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我,眼眶有些红,“我想等我的病好了,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也想……亲口问你一句。”
“问我什么?”
“那条项链,真的是买给我的吗?”
我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陈阳,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泪光,看着她眼神里的期盼和忐忑。
我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这次来旅游,没定返程的机票。”
她破涕为笑。
我也笑了。
阳光下,两个曾经走散的灵魂,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终于,再次找到了回家的路。
原来,钱能买命,但买不回爱。
而爱,却能超越生死,战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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